本站记者李晖北京报道

　　疏堵点，除槽点，解难点。在提升支付便利性行动推进数月后，“外卡降费”这一关键攻坚阶段已经进入深水区。

　　近期，中国支付清算协会发出倡议，呼吁国际卡组织要立足便利外籍来华人员消费支付，将费率优惠全部让渡至商户，切实降低外卡受理成本。这一倡议释放出国际卡组织降低境外银行卡境内刷卡费率的信号。

　　今年3月以来，多家国际卡组织逐渐表态将进一步推动降低外卡受理成本。据《中国经营报》记者了解，目前2%~3%的国内刷外卡手续费费率有望降至1.5%左右，但不同卡组织降幅不一。

　　不仅中国，近年来卡组织降低刷卡费率正在成为全球性话题。有市场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刷卡费率下降是一个全球趋势，这一趋势倒逼卡组织模式需要有所优化和改进，适应时代与市场发展。

　　不过，降费的幅度还要确保市场各方能够维持正常运营。一位接近卡组织人士向记者直言，让利的幅度决定于能否长期支持机构的业务良性运转。一旦发卡规模达到一定阈值，补助成本将会非常可观。因此，不排除卡组织在未来对相关费率进行动态调整。

　　外卡费率成本何来

　　今年3月7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优化支付服务提升支付便利性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对优化支付服务工作作出制度性安排。尔后，各地方政府、监管分支机构、银行、卡组织与收单机构纷纷开启一系列行动。

　　一系列举措已经初见成效。据中国人民银行统计，今年4月，POS机外卡交易笔数和金额较2月均翻番；超过200万入境人士使用 移动支付 ，交易笔数和金额较2月增长均超80%。

　　在过去几年中，随着 移动支付 的广泛普及，传统POS机的市场份额持续下滑。同时，由于全球疫情造成境外人士需求减少，进一步加剧了外卡POS机在供给端的萎缩。另外，外卡费率的问题在一定水平上抑制了境内商户安置外卡POS机的意愿。

　　据记者了解，当前国内银行卡在线下 移动支付 的交易费率在0.3%～0.6%之间，相比之下，外币卡的刷卡费率在国际市场上通常为3%左右。根据国际惯例，这些刷卡手续费通常由商户承担。

　　需要谨防的是，这笔3%左右的刷卡手续费其实不是由单一方独享，而是在银行卡产业链条上的多个参与方共同分配。在四方模式中，收单方、清算机构（即卡组织）、发卡方根据国际标准比例（一般为7∶2∶1）来分配商户支付的刷卡手续费率，这包含发卡服务费、网络服务费和收单服务费。

　　在国内，自2016年9月6日起实施的《国家发展改革委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完善银行卡刷卡手续费定价机制的公告》（以下简称“96费改”）以来，发卡行服务费和清算机构网络服务费的费率水平已经有所下降。

　　从卡组织的视角看，“96费改”政策实行了“政府指导价、上限管理”的收费模式，对收单和发卡机构的收费进行了规范。具体而言，费率水平降为不高于交易金额的0.065%，这一水平明显低于国际标准。

　　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之下，国内 移动支付 的费率普遍低于“96费改”规定的上限。线下扫码支付的费率通常在0.3%～0.6%之间，有时甚至不用由商户承担成本。这背后有两方面原因，一是支付巨头长期的市场补助政策，二是 移动支付 与传统银行卡刷卡在成本结构和计价逻辑上存在不同。

　　此前，有卡组织相关人士向记者透露，刷卡费率的主要成本聚焦在发卡行，而境外卡的发卡行是国外银行，不受国内相关政策波动，因此在协调上存在一定难度。

　　需要谨防的是，尽管卡组织在单次刷卡交易中抽取的比率其实不是最高，但其商业模式却建立在规模经济的条件上。以较为代表性的银行卡转接清算四方模式为例，在早期投入建设受理网络后，卡组织便会进入轻资产运营模式，迅速发展实现盈利。与发卡行相比，卡组织无须承担信用卡等发卡风险。从主要国际卡组织的公开业绩报告来看，它们的收益能力都相当强劲。

　　另外，有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除了清算职责外，卡组织还有品牌授权收入，通常还会提供银行卡行业规划、品牌运营、业务创新等周围服务，是银行卡产业的核心力量。

　　记者观察到，在3月上述《意见》发布后，相关方推动境外卡降低发卡费率成为关键部署之一。

　　今年4月，Visa中国区总裁尹小龙发表署名文章透露，在支付安全性提升的环境下，“Visa优化了外卡收单业务规则，从而简化商户收银员的操作流程，提高支付效率。同时Visa也致力于提供创新支付受理解决方案，降低商户的支付受理成本。”

　　同期，万事达卡方面也通过官方渠道表态：将与支付产业合作伙伴共同探讨并优化合作体系，有效降低商户外卡收单成本。

　　针对此次降费的具体幅度和措施，Visa和万事达卡方面尚未给出进一步的回应。据记者向行业人士了解，此次降费的幅度因卡组织而异，不同行业的标准也不尽相同，例如高端酒店和精品店等场所的费率相对较高。

　　美国运通中国境内合资公司连通公司方面向记者表示，从2020年8月持牌开业以来，连通公司始终在推行美国运通外卡费率补助让利政策，“目前美国运通外卡在中国境内的刷卡费率与境内内卡刷卡费率是一致的。”

　　另外，连通公司也在配合各地政府和监管分支机构，为当地收单机构和商户提供包含外卡收单业务培训、测试卡、标识物料和普及宣传等在内的各项支持，切实降低外卡受理成本，提升商户受理外卡的积极性。

　　定价需考虑支撑市场多方发展

　　其实，刷卡费率问题近年来正逐渐成为国际关注的焦点。

　　根据外媒公开报道，今年3月底，Visa和万事达卡宣布与美国商家就持续20年诉讼达成一项重大和解协议：双方同意至少3年内降低他们向美国商家收取的刷卡费至少4个基点，价值大约300亿美元。

　　而欧盟方面，公开报道显示，2019年万事达卡及Visa同意削减旅客在欧盟使用信用卡的款项，零售商在接受非欧盟信用卡及提款卡付款时，向信用卡公司支付的款项将减少约40%。根据协议，万事达卡及Visa在处理非欧盟提款卡支付时收取0.2%的款项，对信用卡付款收取0.3%的款项。

　　在资深信用卡研究人士董峥看来，费率下降是一个全球趋势，这倒逼卡组织模式要有所改进。“在手机端普及前，卡组织的优势在于全球化的受理网络，保证持卡人能实现‘一卡走天下’。但在手机端时代，商家、用户和整个收付款体系都在发生变化，卡组织也需要思考如何拥抱这种变化。”他向记者表示。

　　需要承认，市场机构对外卡收单业务的支持受到了诸多非市场因素的影响。在外国人入境刷卡这一领域中，长期以来，众多参与机构多数处于勉强维持的状态。尤其是收单机构，外卡收单业务历来其实不是盈利的来源。

　　值得强调的是，支付清算协会在倡议中特别提到：收单机构及其外包服务机构不得采取明降暗升、转嫁成本等方式截留外卡手续费优惠，甚至变相提高费率。收单机构根据相关监管政策和行业自律要求，做好商户沟通和信息披露。

　　前述收单机构内部人士就表示，由于银行业务类型丰富，通常对该业务的盈亏其实不敏感。然而，对收单机构而言，连续亏损的业务难以为继。即便是支付宝和微信支付这样的行业巨头，在交易量达到一定规模后，即便是200元以内的补助，也会累积成为一笔巨大的成本。

　　关于刷卡费率的合理水平，在董峥看来，费率价格没有绝对的合理性，关键在于是否能够实现产业链各参与方的 利润平衡，使得商家愿意接受，同时让消费者感到便利。

　　国证证券经济研究所银行团队的一项研究报告也指出：银行卡产业是一个复杂的多边市场，与西方经济学理论中的完全竞争市场差距较大，通过自由竞争实现市场均衡的难度很大、耗时很长，各参与方很难自行形成有效定价。这也是最初我国费率采取市场指导价格逐步再把定价交回市场的原因。

　　一家卡组织高管之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表示，任何市场构建生态都需要一个摸索过程。一个常态化、可持续的发展模式，不仅仅依赖于价格竞争，最终还是要为消费者和市场造成真实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