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面对外需疲弱、价格下行等多重挑战，我国外贸仍然保持增长势头，成绩好于预期。

　　1月18日，海关总署发布数据，各地去年进出口成绩悉数出炉。总的来看，在全国进出口总值同比增长0.2%的情景下，多座城市外贸处于调整、转型阶段。好比，郑州等过去的外贸增长明星城市，因订单减少、产业转移等原因出现明显下滑；苏州等则在一系列全球形势变化的叠加影响下，谋求新一轮转型。

　　变局育新机。不能忽视的是，仍然有省市在逆势之下实现外贸一日千里。从省份看，沿边的广西、新疆、黑龙江、内蒙古等省份进出口均实现大幅增长；而从城市看，杭州、深圳两市分别以6.1%、5.9%的增速居于前十名城市前两位，杭州更是连续超过重庆、成都、天津三市跨入前十门槛；在其之后，金华、 连云港 、芜湖等也画出亮眼的增长曲线。

　　从“增长明星”身上，两个问题值得深究：为啥其外贸能逆势而行，仍然保持较高增速？世界局势风云际会，又怎样在变动中找到稳中求进的“钥匙”？

　　全面开花的“优生”

　　去年，深圳外贸增长显现出明显后半程发力态势。

　　上半年，深圳外贸增速3.7%，远低于“外贸第壹大市”上海的11.4%，总量也被北京反超。不过，到前三季度，深圳就以7.3%的增速，从北京手中夺回第贰把交椅。最终，深圳全年外贸增速定格在5.9%，位居7个万亿外贸大市之首。相比之下，第壹城上海也保持增长势头，但增速仅为0.7%。

　　深圳“愈战愈勇”的杀手锏，在于其最具优势的出口。截至去年，深圳已连续31年外贸出口额居于全国首位，并且自2022年超过2万亿规模后，去年再大增12.5%，迫近2.5万亿关口。相比之下，去年其进口额则出现了4%的下滑。

　　在全国出口增速仅为0.6%的情景下，深圳出口为何能再创佳绩？

　　细看去年1-11月数据不难发现，机电产品仍是深圳出口增长的主要来源，其以占深圳出口总值72.6%的规模，实现了7.9%的增长。而在细分品类中，甭管是深圳过去一直占优的传统电子产品，还是近几年全国均大力发展的“新三样”，去年毫不例外都出现高速增长势头，可谓全面开花。

　　传统消费电子产品是深圳出口的大头，也是带动增长的“主力”。前11个月，深圳既有出口规模居于前列的电脑及其零部件、手机和集成电路三个品类，出口额分别达到2284.5亿元、1656.9亿元和1293.5亿元人民币，增速分别为4.8%、3.9%和21%。

　　去年，全国消费电子行业受多重原因影响，电脑、集成电路同期都出现出口额下降，同类消费电子大市到年末都未能扭转逆增长的 势头，为何深圳仍能实现上涨？

　　在中山大学岭南学院教授林江看来，与东莞等一些城市高度依赖某一家公司的产品出口不同，深圳产业结构更为完整，不过于依赖一两家企业，在信息科技领域不仅头部公司数量较多，近年来还不断涌现出新的亮点，可能是其逆势而上的原因。

　　一个突出的案例是传音。国际 数据中心 （IDC）数据显示，去年，传音以9490万台出货量拿下全球智能机市场8.1%的份额，居于全球第五，比2022年再进一位，而去年第四季度更是超过vivo跻身前四位，仅次于苹果、三星和小米。

图片来源：IDC

　　在全球智能机疆土趋于稳定的情景下，作为“后起之秀”的传音在非洲“杀出一条血路”，并转战东南亚等新兴市场，2022年在非洲和南亚、巴基斯坦等国的市占率均居第壹。而根据此前信息，传音在深圳全资投运的泰衡诺工厂，正是传音中高端机型试、量产的研发制造中心，产品100%外销。

　　另一方面，在“新三样”上， 深圳市 的表现同样可圈可点。

　　去年1-11月，深圳锂离子蓄电池、电动载人汽车、 太阳能 电池分别出口602.4亿、190.8亿、30.9亿元人民币，合计824.1亿元人民币，增速分别为19.4%、273.9%和32.1%。这一规模与上海同期1593.2亿元尚有距离，但与其它城市相比优势明显。去年全年，深圳 锂电池 出口规模仅次于宁德，电动汽车出口则仅次于上海、台州。

　　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 新能源 与低碳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韦福雷曾在采访中表示，虽然“新三样”在出口总值占比其实不算高，但对产业链上下游的影响非常积极。另外，其增长潜力也被外界看好，好比电动汽车领域，据此前 国金证券 预计，明年 比亚迪 出口销量有望达到60万辆。

　　跨境贸易的“风口”

　　如果说“新三样”是传统制造业大市外贸转型升级的重头戏，那对于电商大市杭州而言，近年来一日千里的 跨境电商 则是不能错过的“风口”。

　　去年，被外界称为中国“出海四小龙”的速卖通、SHEIN、TEMU、TikTok，不断刷新全球各大购物平台的用户、月活数据；在国内“双11”购物节静悄悄之时， 跨境电商 “双11”却迎来“增长神话”，甚至有跨境卖家直言，“终于在海外感受到了双11的氛围”。从数据上亦可见一斑：去年我国 跨境电商 进出口额为2.38万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15.6%。

　　从杭州外贸数据来看， 跨境电商 已然成为最强动能之一。2023年1-11月，杭州 跨境电商 进出口总额1248.05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20.55%；出口额1082.00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25.75%。

　　入局早、产业适配度高，是杭州接下 跨境电商 “泼天富贵”的两大原因。

　　杭州 跨境电商 正式起步于2016年，当时， 跨境电商 进出口规模仅1.2亿元的杭州，迎来全国首个 跨境电商 综试区获批。同年，杭州与亚马逊、谷歌、eBay、乐天、Shopee等企业达成合作，并拉开 跨境电商 迅速增长的序幕。到现在，杭州集聚全国三分之二以上 跨境电商 平台，全球物流巨头、世界500强马士基去年亦将中国首站选择落地杭州。

　　而杭州当地各类产业集群，又为 跨境电商 的发展源源不断输送血液。有报道显示，如今杭州形成了16条特色明显的跨境产业带，好比位于萧山的“新塘羽绒跨境产业带”，就曾在综试区落户第壹时间拉开外贸转型热潮。到去年，杭州规模2000万元以上 跨境电商 品牌企业达832家， 跨境电商 企业注册商标数4371个， 跨境电商 独角兽 、准 独角兽 企业46家。

　　当然， 跨境电商 其实不是唯一潜藏增长空间的贸易新模式。同样在浙江，金华则是依靠义乌的市场采购模式闯出一片天。

　　近年来，金华外贸增长可谓“一骑绝尘”，且到去年连续跨越3个千亿台阶。在《中国海关》杂志不久前公布的2022年中国外贸百强城市中，金华位列第7，与2019年相比排名跃升14名，直逼广州、北京。

图片来源：海关发布

　　金华突围，义乌作用颇为突出。从义乌占金华进出口比重来看，从2020年的64.3%到去年前11月份的突破75%，是毫无疑问的增长引擎；而从增速来看，义乌去年前11个月进出口增长16.9%，领涨金华各区县，超过金华全市增速2.2个百分点。

　　将全球商品的价钱“打下来”，是以小商品市场闻名的义乌“出海法宝”。

　　2013年，义乌获批试行市场采购贸易方式。这个又被称为“1039模式”的新型贸易方式，使单票报关单商品货值15万美元（含）以下小货值商品得以通过“集货拼箱”式出口。数据显示，去年前三季度，金华以“1039”市场采购贸易方式实现出口额2972.1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23.4%，占全市出口58.7%；其中义乌为2970.6亿元人民币，占其自身出口总值比重77.5%。

　　主导产业的“春季”

　　纵览去年各市的外贸增长，除了以新模式、新品类寻求“超车”的头部城市之外，一些腰部城市也逆势显现高速增长。这些城市的一个共同点，则是靠某一主导产业的爆发而坐上外贸增长“快车”。

　　作为外贸前50名城市的“增长冠军”，芜湖以40.6%的增速推动进出口总金额达到1274.8亿元人民币，其中出口额增速更达到63.7%。超高的增速让芜湖从2022年的53位猛升7位，一脚迈入前50名。

　　放眼安徽全省，同样出现类似的高速增长。数据显示，去年安徽进出口总值增长7.8%，达到8052.2亿元人民币，距离中部外贸第壹大省河南仅差53.7亿元人民币。

　　正是芜湖汽车产业的出海进程，推动了全省的外贸增长。

　　数据显示，2023年1至11月，安徽汽车出口104.5万辆，占全国总量23.7%，几乎每出口4辆汽车就有1辆“安徽造”，而芜湖汽车出口占到全省80%以上。芜湖汽车出口的核心，则是当地整车制造龙头企业奇瑞。根据中汽协数据，去年前11个月，奇瑞集团累计出口销量83.7万辆，同比增长1.1倍。

　　值得注意的是，从奇瑞的表现看，芜湖选择的其实不是是大热的电动汽车出海赛道，而是传统燃油车。在外界看来，这一方面缘于奇瑞在 新能源 汽车领域存在短板，另一方面则如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曾对媒体分析，其前期战略布局比较充分，在海外建立了大量KD工厂，同时海外市场也拥有良好的运作经验，现在又抓住了俄罗斯及一些南半球市场。

　　以俄罗斯市场为例，去年奇瑞累计销量为11.89万辆，以11.2%的份额在当地居于汽车品牌销量第贰。

　　以27.2%的进出口增速居于外贸前50城市第贰的 连云港 ，则得益于当地石化产业的发展。

　　其实，被定位为 连云港 十大产业链之首，石化产业去年已对 连云港 造成全方位提升。尤其是去年，盛虹炼化一体化等多个重大项目相继投入生产，推动前三季度石化化工产值同比大增94.4%。也让 连云港 经济总量、规上工业增加值、进出口总额分别实现11.9%、30.1%、19.2%的增长，三项指标均居全省之首。

　　原油进口是 连云港 外贸增长的关键。一个因素是，去年， 连云港 盛虹炼化取得原油非国营贸易进口资格。而从数据上看， 连云港 在全年出口下降8.6%的情景下，凭借48.0%的进口增速挽回局面。

　　总的而言，对于不同城市而言，产业发展仍能成为外贸的增长点。如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张燕生所说，“新三样”可能是变化的第壹波，未来还可能变成“新五样”“新八样”，出现更多“数实融合”的新实体经济产品出口。

　　对于眼下的2024年，海关总署副署长王令浚此前给出预判：虽然外部环境的复杂性、严峻性、不确定性上升，但同时更要看到，我国经济回升向好、长期向好的 势头不仅没有改变。对于城市而言，关键在于能否施展自身优势，找到破局之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