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雅文明所在的中美洲东南部属于热带雨林气候，作为全球唯一一个诞生于热带森林而非大河流域的古代文明，玛雅文明的历史比四大文明古国要稍晚一些，大概起源于公元前1500年，约距今3500年前。此处植被茂密，森林众多，河流短小，古代玛雅先民们在此创造了辉煌的文明：宏伟的金字塔、壮观的石碑、神秘的文字和精密的天文历法，成了古代美洲大陆最重要的本土文明之一。

　　这片曾经的玛雅文明的摇篮之地，分布在如今墨西哥的尤卡坦半岛、危地马拉北部、伯利兹、洪都拉斯等地。凭借着神秘的古城遗址、美丽的森林风光和靓丽的海岸线，成了著名的旅游度假胜地。然而来这里的人却其实不是都是带着休闲度假的轻快心情。

　　法国艺术家Antoine Bertin就是这个异类。说来匪夷所思，他来到这片玛雅森林的目的，居 然是要把自己的艺术品安置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正儿八经地偷听密林中的蝙蝠们日常到底在聊些什么。2023年12月的迈阿密艺术周期间，Antoine正是凭借着这件艺术品《蝙蝠云（The Bat Cloud）》，赢下了首届SFER IK奖。获奖后的他得到了10万美元的钱财用于开发这件 人工智能 集成作品《蝙蝠云》，并且可以在墨西哥当地森林中的大型创意空间AZULIK Uh May中驻场两个月持续完成他的作品。

　　AZULIK的开办人兼行政总裁Roth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最初设立该奖项的目标是希望找到能巧妙运用 人工智能 建立跨物种对话的创新提案。而《蝙蝠云》正是通过艺术家处理森林等自然环境中其它物种声音频谱的要领探索其它生物的语言，为跨物种对话搭建起沟通的桥梁，因此获奖也是实至名归。

　　目前，Antoine Bertin接受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独家专访，向我们介绍了他获奖作品的同时，也分享了他在 人工智能 艺术创作与跨物种对话艺术探索中的一些心得。

　　作为一名长年致力于将科学与跨物种声音叙事创作相结合的艺术家，《蝙蝠云》其实不是Antoine完成的第壹件研究跨物种对话的艺术品。早在2020年，他曾经创作过一件名为《物种对位（Species Counterpoint）》的作品，是在一架机械钢琴上自动播放演奏两段不一样的旋律。这两种旋律分别是来自植物和人类的DNA序列，他通过科技手段将其转录成乐谱，再通过钢琴演奏出来。基于部分植物和人类的共享基因居 然可以高达60%，这架钢琴装置所演奏出的和谐乐章会让听众感受到植物和人类之间秘而不宣的共生亲缘关系。这件脑洞大开的作品最终获得了欧洲最大的艺术与电子文化音乐节STRP Festival当年的优秀作品奖。

　　如果说人与树都有如此多的相同之处，那么人类与动物间肯定有更多的共性。由此，Antoine开始四处寻觅灵感，希望可以创作出能将人类与其它物种之间建立起崭新的、深刻的、有意义羁绊的作品。他对记者表示：“在世界很多地方，人们对蝙蝠的恐惧多于对它们的喜爱，不过中国文化似乎是个例外。但这种恐惧实际上就是无理的：蝙蝠为我们食用的植物授粉，有些蝙蝠会吃掉害虫，而且与人们通常认为的不同，蝙蝠从不攻击人类。人们经常因为自己的恐惧而侵扰蝙蝠及其栖息地，造成如今世界多地的蝙蝠种群都濒临灭绝。所以我想通过这样一件艺术品，使得人类与蝙蝠和解。像我们一样，蝙蝠实际上就是高度社会化的哺乳动物，它们聆听环境的声音，也会谈论世界。想象一下，如果我们可以问蝙蝠它们如何生活，如何通过声音看待世界，有怎样的感受，又是怎样理解宇宙，我们人类从中该能知道多少有趣的东西呀！”

　　由此，他开始构思设计一件可以偷听蝙蝠们聊天的艺术装置。这个装置主要由围成一圈的八条细长高悬的超声波麦克风组成，当装置放在野外时，蝙蝠可以在此栖息。而当蝙蝠们“说话”时，蝙蝠的发声将被已经设定好的 人工智能 算法自动记录下来并进行研究分析。随着 人工智能 收听到越来越多的蝙蝠对话，就可以据此拼凑出一幅蝙蝠通信的数学图像。Antoine说：“随着 人工智能 对非人类语言的领会不断加深，这个装置可以让人类用自己的感官体验另一种生物的智能，为大众打开了利用 人工智能 参与万物对话的存在性的大门。”

　　Antoine表示，如今的他与当地的Sfer Ik博物馆团队一起通过机器聆听，已经能够识别出20多种不一样的蝙蝠，并了解到它们各自喜欢的飞行和休息时间和地点。Antoine说：“到目前为止，最让我欣喜的发现是蝙蝠声学中的多样性。每种蝙蝠，我相信甚至是每一只蝙蝠，都有自己独特的说话、喊叫、唱歌和在森林中回声定位的形式……而且它们的歌声和寂静的节律就像玛雅森林本身一样丰富多彩。”

　　Antoine时常觉得，所有的艺术品在某种水平上都是一种多物种跨界合作的结果。他说：“画家的画布可能是由植物制成的，雕塑家的石头可能是由数十亿沉积的微生物组成的，音乐家的乐器可能需要从动物身上取下的骨头造出来的……所以讲我对聆听其它生命形式的艺术很感兴趣。为了共同应对目前正在发生的生态危机，我们需要借助技术——技术不仅是人类思维的结果，也是数十亿年来多物种共同合作的智慧结晶。”

　　而对于将 人工智能 算法用于艺术创作，Antoine也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解。在他看来， 人工智能 是一种人造的工具，可是它能让人们“更深入地聆听宇宙”。他说：“就像作家Karen Bakker所说的， 人工智能 是一种显微镜或望远镜，是用于探索其它生物存在的形式。通过工具来观察世界，我们才能发现人类其实不是宇宙的中心。艺术领域的 人工智能 有着拓展人类想象力界限的潜力，而且 人工智能 目前能够生成的图像和声音也十分令人着迷。可是，真正能让我感兴趣的还是使用 人工智能 与超出我的感官和思维能力的事物进行互动。当 人工智能 拓展了人类的想象力、提出新的问题时，它对于艺术家而言就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