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重组是贯穿去年全年的热词。全年共有15家A股上市公司成功完成重整，比前一年增长近40%。2024年以来，上市公司重组持续活跃，截至3月1日，共有57家公司披露重大重组事件或进展情况，相较去年同期12家的数字，增长近400%。其中，消费行业企业因市场知名度高、用户广泛，其大幅调整动作尤为受到关注， *ST西发 (000752)等企业进入重整且投资人先于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路条”发放前就着手解决实质问题而成为市场焦点。相关资深行业人士表示，随着经济结构调整深化，上市公司尝试通过破产重整实现绝境重生的案例正不断增多，但需要谨防的是，重整是复杂的系统工程，相较于“忽悠式重整”和“保壳式重整”等方式，只有切实投入资源、资金的“本质重整”才能为消费行业企业造成扭转趋势、涅槃重生的机会。
上市公司重整成功概率高
2007年实施新的《破产法》以来，三种破产手段之一的破产重整逐步成为市场共识，尤其在上市公司运行中成为行之有效的行径。上市公司往往具有一定经济规模和社会影响，通常是各行业优秀企业，就消费行业而言，往往拥有四处颂扬、深具影响力的商业品牌，有较大存续价值；通过政府、法院和证监部门协作，用破产重整替代破产清算，更有益于优质企业突破难关、获得新生，整体实现更大的社会价值。
依照上述法规，重整的主管机关是人民法院，因涉及金融机构、职工权益、维稳，也受所在地政府高度关注，同时因上市公司的身份，也需要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的批文，显现多头监管的特点。
值得注意的是，上市公司重整显现极高的成功概率。2020年全国728件审结破产重整案件中，有532家企业重获新生，占比73.07%。相较之下，截至2023年末，中国已完成重整的上市公司共103家，其中尚无在法院裁定受理之后因重整失败造成破产清算的案例，显示出远高于一般企业的重整成功概率。
其中重要的原因在于，上市公司股票具有极大的流通价值，其偿债资源具有天然优势；同时，上市公司重整案件受多头严格监管指导，重整投资人及债权人充分的利益博弈之下形成重整方案，重整方案可行性高。
回顾过往重整案例，多家上市公司在方案中引入产业投资人或实力强劲的民营企业，如利源精制中的投资人倍有智能和德奥通航重整中出现的迅图教育，其背后的中幼教育和重庆秦川集团都具备产业能量和资金实力，给重整中的上市公司注入活力。
正在重整中的 *ST西发 目前公布的重整方案中不乏多项亮点：公司历史上诉讼纠纷颇多，还遗留了很多债务问题，此次由大股东西藏盛邦牵头组织投资人，在获取用我们老家的话说叫“路条”的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无异议函件前，就率先通过和解、诉讼等多种途径，已为上市公司减少了12亿余元的债务负担，明显改善了公司的财务情况，使 *ST西发 得以开脱退市的危险。
*ST西发 长期立足拉萨发展业务，公司旗下的拉萨啤酒成功入选首批“西藏老字号”和“拉萨老字号”，出于产业发展和边疆地区金融稳定等方面考虑，其重整也因而更加受到所在地政府的关注与支持。
类似这样多方博弈后形成的重整方案，且由最熟悉上市公司情况的产业投资人牵头推进，在近年来的重整重组热潮中成为常态，有效确保了上市公司重整较高的成功概率。
化危为机业务重生
施展重组与重整协同价值，有助于提升上市公司发展韧性和活力，推动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相关数据分析显示，上市公司不仅拥有高于一般企业的重整成功概率，且重整后经营普遍发生较大提升，大部分上市公司都把重整转化为业务调整、结束亏损实现盈利的重大机遇，积极实现转型。
有市场人士统计分析了2021年前完成重整的89家上市公司重整前三年、重整后三年的扣非后净收入情况，发现其中87家公司重整后三年扣非后净收入均值高于重整前三年的扣非后净收入，占比98%。
这时，上述89家公司的总资产净利率ROA中位数从-14.07%提高到2.59%，盈利能力大幅改善。
以2020年完成重整计划的 莲花健康 (600186)为例，企业2017年及2018年分别亏损1.03亿元及3.33亿元人民币，由于连续两年亏损且2018年度经审计的期末净资产为负，公司股票自2019年4月29日起被上海证交所实施退市风险警示，股票简称更改为“*ST莲花”。
重整进程中，企业通过政府收回土地使用权获得的土地收储资金，和出资人权益调整和重整方借款，有效解决了资金问题。同时，通过清偿低额债务和职工安置费用，公司稳定了内部环境，为业务恢复打下了基础。2019年度， 莲花健康 实现了营业收入17亿元和净收入6923万元人民币，在2020年成功摘掉了退市的帽子。
上市公司重整后利润普遍上升的原因，是公司和重整投资人的内在动力。为了争取重整后重新获得消费市场和投资人的认可，消费类上市公司往往在重整执行的同时，就积极投入力量调整业务。早在重整开启前， *ST西发 就推出新品“3650全麦精酿啤酒”、布局高端市场，并很快成功打破西藏高端啤酒市场长期被国外品牌垄断的格局；牵头重整的大股东西藏盛邦还组织资金投资7000多万元新建了瓶装、灌装两条生产线，大幅提升产能。
这时， *ST西发 还在推进破产重整复杂程序的同时，通过多轮诉讼和司法程序，解决了嘉士伯公司、西藏道合实业有限公司与上市公司间持续多年的股权纠纷问题，这样的情景在过往的上市公司重整中颇为少见，既显示了重整投资人暨大股东的勇气和负担负责，也势势必大大有益于企业卸下重负，轻装向前发展。
无独有偶，此前完成重整的奥瑞德也通过重整投资人获得了增量资源支持，发展出新的业务增长点，继2020年亏损6.85亿元、2021年亏损4.83亿元后，在执行重整计划的2022年公司结束亏损实现盈利，盈利0.61亿元人民币。
“本质重整”是关键
对消费行业上市公司而言，重整重组也其实不是万能的灵丹妙药。与上述成功案例不同， 海南椰岛 的重组尝试就未能如愿。公司试图通过收购北京博克森传媒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实现从保健酒生产销售到搏击等体育赛事的跨界，但最终因双方未能就业务整合、资产剥离等关键问题达成一致意见而失败。
从政府角度，对上市公司该类相对优质企业的重整重组给予高度支持。《关于增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提出，对陷入财务困境但仍具有发展前景和挽救价值的企业，根据市场化、法治化原则，积极使用破产重整、破产和解程序。但在实际操作中，有专家指出，重整重组能否有效让企业起死回生，关键看是否真正投入资源、资金，从长远发展角度改变企业自身造血能力。
国际金融家论坛并购重组专业委员会理事长王建郡认为，相较于市场上存在的“忽悠式重整”和“保壳式重整”等情况，“资本市场需要真实的本质重整，认真解决困境上市公司债务危机、维护中小投资者合法权益。”
其实，中小投资者与机构投资者也已在重整重组热潮中，逐渐掌握了观察重整企业“诚意”的要领。在新建生产线外，作为 *ST西发 的重整投资人牵头方，大股东西藏盛邦还和拉萨当地政府签订协议，代建新的生产基地，投资建设年产30万吨的拉萨啤酒项目，意图完全解决产能不足的问题，这番举措在中小投资者中就赢得了广泛好评。快速扩大的产能、全新的产品、布局和生产线，都赶在重整开始前兑现，给予财务投资人充分的信心，参与到重整执行工作中。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顶级金融学院教授蒋展表示，随着政策法规的不断完善和各参与方理念的成熟，破产重整将更加回归“解救”根源，充分施展帮助困境上市公司化解风险、“涅槃重生”的作用，从而进一步提高上市公司质量，优化A股市场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