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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 在古与今的探索中,寻找心灵的自由

查看信息来源】   发布日期:6-14 4:18:38    文章分类:商业洞察   
专题:演出

  在许多人看来,跨界、即兴演奏,似乎与古琴这门令人敬畏的古老艺术相去甚远。

  古琴演奏家巫娜却不这么看,她长时间以来始终在尝试古琴与当代音乐的跨界合作与即兴演奏,探索着古琴的各种可能性。6月21日,她将与实验音乐人李带菓在上海大剧院“隐藏”系列演出中,为观众造成一场名为“从内变形——古琴的往昔与此刻”的音乐会。

  演出前接受采访时,巫娜对记者说,她想回归传统了。

  本站记者陈俊珺

  即兴不是随心所欲

  而是一种自我教育

  周末周刊:这次演出有一部分是传统曲目,有一部分是即兴演奏,为啥做这样的“混搭”?

  巫娜:从2018年开始,我每年都会和投缘的先锋音乐人合作巡演,用纯即兴的形式在舞台上发声。我把这些演出看作是给自己的、也是给观众的礼物。

  我们的排练也是即兴的,演出前可能就排练一两次。排练进程中我们更多的是聊天,讨论作品的结构与情绪,音乐怎么起、怎么收。演出时,全靠彼此的默契与心流,因此,每一场演出都是全新的,都是难以预料、也是不可复制的。

  去年我和新音乐领域的优秀音乐家李带菓开启了“从内变形”全国巡演。我们去了全国多个城市,在演出期间和听众做了一点交流。我发觉,对他们而言,聆听经典的作品更能获得安全感,因为音乐的起承转合是已知的,而聆听即兴演出则布满了未知,场地、音响、表演者的身体状态和情绪都有可能使演出显现出不一样的状态,可能很美很有趣,但也有可能存在是平淡的,甚至是不被明白的。

  去年巡演之后,我就想变一变,想回到传统里“泡一泡”。因此,这次在上海大剧院的演出,会有一部分传统,也有一部分跨界和即兴。不过,我弹传统也是即兴的一种。我曾经尝试过用即兴的形式把传统曲目串在一起,完成一个大的即兴演出。

  周末周刊:您是从什么开始接触即兴演奏的?

  巫娜:1992年,我还在上初中,无意中听了一盘磁带,是古琴演奏家成公亮和长笛演奏家柯利斯·亨兹的即兴合奏《中国梦》,我那时就听上瘾了:原来古琴还能这么弹。

  第壹次尝试即兴演奏,是1996年在录音棚里为一部电影录制配乐,制作人让我试一试即兴。这一试,一个新的世界就打开了,我就像挖掘了一种本能。其实,生活就是由即兴组成的,即兴无处不在。

  周末周刊:您曾经说,即兴演奏其实不是随心所欲,而是一个强烈的自我教育的过程。为啥是一种自我教育,而不是释放或寻找?

  巫娜:我从小接受的是以往的音乐教育,一直专注于个人的技术训练。2005年,我认识了窦唯,并与他的乐队尝试即兴表演。我一开始很紧张,不晓得怎么用古琴与其它乐器对话,但他们的状态非常松弛,我弹一个旋律出来,有时哪怕很生涩,他们都会来托、来帮。

  这种合作让我意识到所有乐器都能玩即兴,一切皆有可能。而且即兴演奏不是现场弹奏那么容易,要弹什么、怎么弹,实际上就是一个很强烈的自我教育的过程,务必听大量的各种类型的音乐,而我听得最多的就是实验音乐、电子音乐。听多了,大脑里就有了一个素材库,即兴演奏的时候才能慢慢松弛下来。

  2008年,我到纽约做访问学者,参加各种艺术节,与来自各国的先锋艺术家合作。那时我认为自己可能一辈子也达不到他们那种天才的状态,整个人陷入了谷底。

  回国后,我才慢慢走出了抑郁的状态,重拾了信心。尔后我一直没有放弃探索实验音乐、即兴音乐,这是最能令我感到开心自在的领域。

  通达、真实、自由,

  是我最向往的生命状态

  周末周刊:在探索跨界和即兴演奏的进程中,怎样面对那些疑问之声?

  巫娜:抚琴是一种心的解放和自由,我不太在意那些声音,不然内心的力量会被消耗,我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我的哥们大多是各领域的艺术家,尤其是当代艺术家,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大伙都明白竹林七贤,其实当年他们都是最时髦、最先锋的人,都是“当代艺术家”的状态。

  我前不久刚刚去深圳看了明天音乐节,那些实验电子、实验摇滚给了我很多启发。我也很喜欢看现代舞。

  周末周刊:您与全世界许多音乐家都有过精彩的合作,有哪些印象特别深或给您的艺术造成很大启发的人?

  巫娜:有许多,崔健、窦唯、刘索拉……他们既是我的哥们,也是我的老师,他们对我如何认知音乐与世界造成了很多启发。

  2019年初,我和古筝演奏家常静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举办了一场演出,观众席里坐着作曲家坂本龙一。他听完演出后告知我,他在很多年前就听过我的音乐。尔后,我们通过邮件交流了很多关于音乐的思考。2020年,我和坂本龙一合作演绎了音乐与影像作品《良宵引》。他非常喜欢这首中国古曲的意境,他在创作中把细微而幽深的环境噪音与古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传达出温柔淡定的力量,表达了他内心深处对东方精神内核的领会。

  我们原本计划要一起出一张专辑,但后来因为疫情等原因担搁了。去年,他告别了这个世界,真的非常遗憾。他始终在用音乐疗愈世界,在自己认定的路上勇往直前,通达、自由且真实,这是我最向往的生命状态,我在心里把他当作我的人生导师。

  学琴的根本要义

  在于如何让我们更好地生活

  周末周刊:在即兴音乐的道路上探索多年后,为啥想要回归传统音乐?

  巫娜:传统与当代对我而言就好比阴与阳。传统音乐是阴,它有一种孕育的力量,是我的气色源头,我可以不断去回归、去追溯,从中找到力量。而那些看上去和古琴完全不搭的当代艺术,就如同阳,我能从中吸收养分,感受到空前绝后的喜悦和自由。

  周末周刊:您对古琴的探索拓展了这门艺术的界限,但很多听众对古琴的期待是疗愈、解压,您怎么看待这种不同?

  巫娜:当许多人向往某种音乐的时候,说明它具有一种能量与吸引力。古琴在过去是小众的,我学琴的时候,全国可能只有几百人弹古琴。现在有那么多人喜欢古琴、学习古琴,是多么好的事。

  而当向它靠拢的人多了,自然就会有人去探索更深条理的东西,这对古琴文化,对古琴的传承而言是好事。不一样的听众对古琴的认知与需求不一样,大家各取所需,顺其自然,有选择,也有分化。

  周末周刊:您从2016年起建立了古琴 在线教育 平台——缦学校,为啥会把大量的精力放在古琴教学上?

  巫娜:“缦”是琴弦的别称,缦学校有点像古时候的结社,爱好古琴的人聚集在一起,我们通过线上加线下的形式教学、聚会。今年是我抚琴的第36年,我会把我在演奏上、教学上的经验,和自我认知和对生命探索的经验,都在这个平台上分享给有缘人。

  我想告知大家,学习古琴的根本要义在于如何让我们更好地生活,更好地去面对不那么完满的人生。能否成为一个乐器的专家或某个领域的大师,其实不是我最看重的。你从事的这件事对自己的生命有怎样的改变,是否影响了你对于这个世界、对于天地的意见,有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影响他人,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我这一辈子认为最有价值的事情。

  巫娜

  生于重庆,9岁开始习琴。1991年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古琴专业,师从著名古琴演奏家、教育家赵家珍。2001年进入中央音乐学院研究生部,师从著名古琴演奏家、教育家李祥霆。

  2004年结业后成为古琴演奏精湛的第壹位硕士。她曾获得这个专业所有竞赛的最高奖项。现任职于首都师范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担任古琴专业教师。

  巫娜是活跃的跨界演奏者。常年往来演出于亚洲、欧洲、美洲的各个国家。自1999年起,她先后与摇滚、爵士、电子音乐、戏剧、舞蹈、多媒体艺术等各个领域的艺术家跨界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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