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1日，山东 步长制药 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 “ 步长制药 ”，603858.SH）发布了 2024 年年度业绩预告。业绩预告显示，经公司财务部门初步测算，预计2024 年 步长制药 预计实现归母净收入约-8.08 亿元到-4.28 亿元；扣非归母净收入约为-7.08 亿元到-3.68 亿元人民币，均同比由盈转亏。
步长制药 解释道，主要系由于商誉减值和部分产品收入下降。商誉减值是步长药业的全资子公司通化谷红制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 “通化谷红”）及控股子公司吉林天成制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 “吉林天成”）造成的计提商誉减值，减值金额达7亿元至10亿元；部分产品收入下降则是与部分产品因医保受限或被部分省份并入重点监控目录有关。
此前步长药业就因为昂贵的销售费用和其中大比例的学术推广费用而饱受关注和疑问。如今糟糕的2024年度业绩预告无疑让步长药业的投资者们更加心生疑虑。
三款药物被踢出医保目录三年内连续商誉减值
建立于1993年的 步长制药 可谓当之无愧的家族企业，其名步长也是来源于开创人赵步长。历经多年的发展，目前 步长制药 逐步构建起以心脑血管药物为核心，涵盖多种疾病治疗领域的业务疆土，在医药市场曾拥有一席之地。
不过这几年步长药业的业绩表现着实不太好看。据历年财报数据，2021年至2023年和2024年前三季度， 步长制药 的营业收入分别为 157.63亿元、149.51亿元、132.45亿元和85.14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速分别为-1.52%、-5.15%、-11.41%和-14.71%，步长药业已连续近四年营业收入下滑。同期，公司的归母净收入分别为11.62亿元、-15.3亿元、3.19亿元和3.13亿元人民币。如此严峻的业绩形势，背后的主要因素或与核心产品被踢出医保目录有关。
2012年起， 步长制药 通过一系列资本运作，分别斥资27.48亿元和35.97亿元人民币，合计63.45亿元人民币，收购了成立均不满一年的吉林天成95%股权和通化谷红100%股权，两笔交易确认的总商誉合计49.97亿元人民币。收购完成后， 步长制药 获得了吉林天成的复方曲肽注射液和复方脑肽节苷脂注射液、通化谷红的谷红注射液这三款核心产品。
其实在收购完成后的相当一段时期里，这三款产品都为步长药业带去了丰厚的回报。步长药业在其2021年半年报中自述，“公司脑心通胶囊、稳心颗粒、丹红注射液、谷红注射液、复方脑肽节苷脂注射液和复方曲肽注射液市场地位突出，六项产品2021年上半年的合计收入达44.27亿元”。另外在“产品风险”一栏中，公司也透露，“公司产品主要聚焦在心脑血管用药领域，其中脑心通胶囊、稳心颗粒、丹红注射液、谷红注射液、复方曲肽注射液五个独家品种对公司的业绩贡献较大，上述任一产品的生产、销售如出现较大变化，都有可能对公司经营业绩造成较大影响。”
不过中药注射剂在安全性等方面一直存在争议。《2020年度国家药品异常现象监测年度报告》显示，在注射剂（不含疫苗）总体报告中，中药注射剂占7.8%；注射剂（不含疫苗）严重报告中，中药注射剂占6.1%。同时，在临床发生异常现象的药物中，中药占13.4%。
2020年7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公布了对第十三届全国人大会议第5021号建议《关于严控辅助用药，推进合理用药的建议》的相关回复。国家卫健委明确会同相关部门认真研究将辅助用药从基本药物目录中剔除，意味着辅助用药调出基药目录成为相关部门的工作研究重点。中药注射剂该类一直存在争议的产品面临巨大压力。
随着中药注射制剂政策的收紧，步长药业这三款注射制剂产品的命运大势所趋。它们先是被逐渐踢出医保目录，后续还被江苏、安徽等省份并入 “省级重点监控目录”。进入重点监控名单后，许多医院将这些药品剔除出医院目录，医师开药也更加谨慎，造成产品销量及营业收入急剧下滑。
2022年，这三款产品被完全踢出医保目录， 步长制药 不得不对吉林天成、通化谷红计提巨额商誉减值。2022年、2023年步长药业分别计提29.4亿元、5.97亿元人民币，两年计提的商誉减值准备合计35.37亿元人民币。截至2024年9月30日， 步长制药 账面商誉价值仅剩 14.73 亿元人民币。
在业绩持续下滑、核心产品被踢出医保目录的困境下， 步长制药 长时间以来仍坚持高额分红。
2022年， 步长制药 归母净收入为-15.3亿元人民币，而在《2022年度利润分配预案公告》中公司仍宣布拿出公司多年积累的可分配利润派发合计10.62亿元的资 金红利；2023年公司分红1.38亿元人民币，占公司2023年度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收入的比率为43.85%。
从股权结构来看， 步长制药 实控人赵家在公司股权中占据主导地位，这意味着实际利润大部分进了赵家的口袋。数据显示，直到今天 步长制药 的实际控制人赵涛持有公司股份51.87%。在公司急需资金转型发展、改善业绩的关键时刻，这样的高额分红行为难免引发外界对其合理性的疑惑。
巨额营销费引疑问，向旅行社支付 “学术活动费”，曾屡次“带金销售”
进一步遇到危机还有 步长制药 过去依赖的业务模式。一直以来，步长药业比起医药公司而言，更像是销售型公司。步长药业也承认这点，在2021年半年报中，步长药业这样写道，“目前公司正在转型，由销售型公司向科研型公司转换”。
而哪怕身为一个销售型公司，步长药业的销售费用之高也令人惊讶。2021年至2024年前三季度，步长药业的销售费用金额分别为83.00亿元、74.84亿元、63.69亿元和32.71亿元人民币，对应的销售费用率为52.66%、50.06%、48.08%和38.42%。
虽然近年来，销售费用率有所下降，但与研发费用比起来还是差距巨大。同期，步长药业的研发费用金额分别为4.09亿元、2.84亿元、3.35亿元和1.80亿元人民币，对应的研发费用率为2.59%、1.90%、2.53%和2.12%。
2024年前三季度，步长药业的销售费用是研发费用的18倍，是当期归母净收入的10倍。
深入剖析销售费用的构成，发现其中九成以上用于市场、学术推广费及咨询费。2021年到2023年，市场、学术推广费及咨询费分别为79.56亿元、71.23亿元、60.30亿元人民币，占当期销售费用的95.85%、95.18%、94.68%。如此不寻常的销售费用金额及构成也引起了上海证交所的重视。
公告显示，2023年， 步长制药 的第壹大销售服务商是海南椰云众包科技有限公司，交易费用高达4.49亿元人民币。但据天眼查数据，这家公司建立于2021年4月26日，注册资金仅1000万元人民币，2023年社保参保人数仅10人。
无独有偶，公司第贰大销售服务商，宝鸡新安睿企业管理有限公司，成立时间为2020年9月15日，同样不长，社保参保仅8人，与 步长制药 之间的交易金额却高达2.94亿元人民币。
步长药业的前两大销售服务商，成立时间短、社保人数少，却能承接大量业务，与 步长制药 发生巨额交易。 
图源：关于上海证交所对公司2023年年度报告的信息披露监管工作函的回应公告
值得注意的是， 步长制药 的销售费用还涉及酒水服务商。回复公告显示，2021至2023 年期间， 步长制药 向贵州名帅酒业销售有限公司支付了超过5700万元的款项，费用目的为购买商品。及至2021年度，该公司为 步长制药 第叁大销售服务商，地位不低。 
图源：关于上海证交所对公司2023年年度报告的信息披露监管工作函的回应公告
需要谨防到，该公司为步长药业关联方，其实，该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王秀珍是 步长制药 实控人赵涛的岳母。
另外， 步长制药 在对上海证交所问询函的回应中还透露，还对旅行社支付了大笔 “学术活动费”。2023年3月，步长药业向成都简悦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支付了50万元的学术活动费，起因是中医药文化交流；3个月后，步长药业又向西安中国国际旅行社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支付了65万元的学术活动费，原因也是中医药文化交流。 
图源：关于上海证交所对公司 2023 年年度报告的信息披露监管工作函的回应公告
为何学术活动会与旅行社有关？
2024年5月，国家卫健委等14部委下发《关于印发2024年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歪风邪气工作要点的公告》明确指出，加大医药购销领域商业贿赂治理力度，严查假借各类会议、捐献资助、科研合作、试验推广等形式捆绑销售、“带金销售”中的非法行为。
而步长药业在这块存在“前科”。在中国裁判文书网案号（2020）豫1623刑初185号的案件显示， 河南省 周口市 商水县 人民医院主治医师王某某在任期间，利用开处方的职务便利，非法收受陕西 步长制药 有限公司销售业务经理苏某的药物回扣钱12.5万元。最终， 商水县 法院判处王某某犯非国家职员受贿罪，其违法所得12.5万元予以没收，由收取机关上缴国库，免予刑事处罚。 
图源：中国裁判文书网
另外，2019年，主要负责推销脑心通胶囊和头痛灵的陕西 步长制药 业务经理唐某按0.5元一盒的形式，贿赂 湄潭县 中西医结合医院信息科原科长陈遥刚，累计行贿32.51万元。
另外， 步长制药 还曾因虚开发票、套取资金的犯法行为被中国财政部曝光，涉案金额5122.39万元。为此，财政部山东监管局和国家医保局对 步长制药 的会计信息质量做了现场检查。 
图源：财政部官方网站
目前，从二级市场来看，截至2月18日午间， 步长制药 的总市值约为168亿元人民币，股票价格从2024年10月初以来跌跌不休，累计下跌超15%。对此， 步长制药 2月13日在投资者互动平台回答称，上市公司股票价格受到宏观经济环境、行业政策、市场行情等多重原因影响。公司一直以来十分重视维护投资人的利益。一方面，公司会始终如一的做好日常生产经营，以良好的业绩回报广大股东。（《理财周刊-财事汇》出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