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居民消费和出行习惯的改变，电动自行车成为人们主要的出行工具之一，Statista数据显示，中国是当前全球最大的电动自行车区域市场，占全球总体规模的55%。随同电动自行车市场的崛起， 充电桩 行业也成了一片红海。
不过，围绕 充电桩 的消费者投诉不绝于耳。最近，有消费者向南都·湾财社投诉，他所使用的小牛 充电桩 限制了最低消费金额。充值模式，是市场上大多 充电桩 选择的付款方式，有长期 充电桩 消费习惯的消费者或许并未留意，但部分为了“救急”使用 充电桩 的消费者，则不合意商家设置了消费门槛。
充电桩 品牌向消费者设置了消费门槛，是否构成强制低消？侵犯了消费者哪些权利？商家由此获得的沉淀资金是否合法？为了解答上述疑问，南都·湾财社推出电动自行车 充电桩 调查报道，剖析商家设置消费门槛造成的问题。
“小牛充电的小程序限制最低消费是10元。”住在深圳龙华区大浪街道元芬新村的陆希声（化名）近日向南都·湾财社记者反映，他所使用的小牛 充电桩 限制了最低消费金额。为这事，陆希声向深圳“12345”和消费者维护权益热线“12315”投诉过，直到今天未得到正面回复。
南都·湾财社记者致电小牛充电，职员回复称：“充值用不完的可以退费。现在几乎全国的 充电桩 都是这种模式，设置‘先充值后消费’是怕消费者跑单。短时间内这很难改变，大伙都怕造成呆账、坏账。”
受访律师分析，涉事商家规定务必充值满一定金额才能使用服务，但并没有提供充分的替代选项，或提供不满足最低金额就无法使用的服务，那么就可能构成强制低消。虽然商家明确可以退钱，但时有消费者投诉退钱失败，一些偶然性的消费者也有可能逐渐淡忘账户余额，这些充值款就可能成了商家的沉淀资金。
令消费者更头疼的是，小型社区可能只存在一个 充电桩 品牌，当消费选择范围被迫缩小后，只能妥协或自行拉电线充电，但后者可能会造成消防安全隐患。近年来，电动自行车成为越来越多人的出行工具选择，行业收费乱象却仍待整顿。
“最低充值10元才能启动”，商家设置消费门槛
“只要低于10元人民币，这个‘立即充值’的按钮就变成灰色的，不让我充值。”陆希声对记者说，小牛充电小程序中可选择最低充值金额为5元，但无法跳转支付，且页面提示“充值金额最少为10元”。南都·湾财社记者点进该小程序尝试充值，也遇到陆希声所说情况。另外，该小程序页面还显示“账户余额少于80元无法启动汽车交流充电，少于2元无法启动单车充电，少于50元无法启动直流快充”。 
小牛充电小程序充值页面。
2023年12月12日，南都·湾财社记者走访陆希声所在社区，在电动自行车充电棚内扫码进入小牛充电小程序，发现陆希声所说“充值金额最少为10元”的情景。记者走访询问多位使用过该 充电桩 的居民也证实了这一说法。
记者致电小牛充电，职员回复称：“充值用不完的可以退费。现在全国的 充电桩 都是这种模式，设置‘先充值后消费’是怕消费者跑单。”至于取消了5元的充值额度，该职员则解释称，大部分小牛 充电桩 客单价都会超过5元，消费者选择充值5元后，最后却因为余额不足造成无法布满电，投诉至公司。投诉情况多了后，公司判断“充值5元已经不满足社会的切实需求”，小牛充电才取消了5元选项。
针对陆希声所投诉的“最低充值10元”，商家的表现是否构成侵权？ 广东省 消费者委员会法律顾问陈北元表示，从消费者权益保护角度而言，小牛充电的充值模式给消费者设置了门槛，涉嫌侵犯了消费者公平交易权、知情同意权和选择权。“这是一种格式条款，即务必要让消费者选择接受，如果该条款对消费者造成不利结果，就可能形成‘霸王条款’。”
北京权佑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林丽鸿也持相似观点，“从法律层面来讲，涉事商家要求充值务必满10元才能启动的做法，可以被视为一种‘最低消费’的规定。如果商家规定务必充值满一定金额才能使用服务，但并没有提供充分的替代选项，或提供不满足最低金额就无法使用的服务，那么就可能构成强制低消。”林丽鸿表示。
南都·湾财社记者查询天眼查发现，小牛充电背后的主体是深圳小牛 新能源 有限公司，该公司建立于2017年，注册地址位于 广东省 深圳，法定代表人是杨才高，业务经营范围是 新能源 电动车 充电桩 研发运营等。小牛充电小程序地图显示，当前该品牌 充电桩 主要分布在深圳和 东莞市 ，还有少量分布在 中山市 和 惠州市 。 
小牛 充电桩 在深分布截图。
“鸡毛蒜皮”消费维护权益成本高，账户余额或成商家沉淀资金
为了投诉小牛充电，陆希声给深圳“12345”打过几次电话，被“踢皮球”至其它部门，后来陆希声又打电话到消费者维护权益热线“12315”，发现没有人工服务，又渺无回应。最后，陆希声才选择拨打新闻爆料热线。
但其实不是所有消费者都如陆希声一般“敏感”。记者走访元芬新村时，受访市民陈丽（化名）和王芳（化名）表示我们时常使用小牛 充电桩 ，留意到最低需要充值10元人民币，但因为“充不完可以退钱”，所以认为“没啥问题”。记者查询小程序及到现场充电棚查看公示的收费标准，发现商家的确说明“点击账户余额可退钱”。
小牛充电职员向南都·湾财社记者介绍，小牛充电没有为退钱设置门槛，“系统都是自助退的，消费者要退随时可以退，哪怕是过了一年、十年，只要他找到我们的客服热线，我们都能退。”林丽鸿分析，如果 充电桩 充值10元是商家自主制定的服务规则，且在消费者明确同意并支付该金额后，再为其提供充电服务，消费者不使用也可以实时退钱，那么这种收费方式在法律上是允许的。
退钱选项是否能作为商家设置消费门槛的“挡箭牌”？陈北元进一步分析：“这种‘鸡毛蒜皮’的消费往往是让消费者很闹心的事，为了讨回小额款项却要大费周章，增加了消费者维护权益成本。这种经营行为可能会变成消费者小额消费的陷阱。”
对像陆希声一样偶然性购买的消费者而言，小额充值后用不完，可能会因为“嫌麻烦”而不申请退钱，可能成为商家的沉淀资金。林丽鸿认为，若商家存在违反了相关法律法规的表现，好比涉嫌强制消费、价格欺诈等，那么沉淀资金就涉嫌违法。同时，如果沉淀资金过多，商家对沉淀资金进行了不正确的使用，好比挪用、私自消费等，也有可能涉及挪用公款、职务侵占等法律问题。
针对此问题，小牛充电回应南都·湾财社称，小牛充电开设了一个公共账户，专门存放消费者充值的余额，“余额是属于消费者的，不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只是暂存在公共账户里。钱就放着，不做其它处理。”
消费者不满收费模式，选择空间却有限
在元芬新村，南都·湾财社记者发现家家户户门前几乎都停放着电动自行车，这是该村居民主要的交通工具，人们骑着电动自行车穿梭街道，到市场买菜、到餐馆吃饭。在深圳，小牛 充电桩 一般聚焦在居民区，除了元芬新村，还有新碑村、清湖社区新村等，大多是城中村，居住人口主要为外来务工人员。 
元芬新村电动自行车充电棚。彭乐怡摄
虽然瞄准了目标消费人群，但也有一部分市民其实不“买账”，原因在于收费。陆希声告诉南都·湾财社记者，他发现小牛充电存在扣费异常问题。根据陆希声提供的消费记录截图，他所使用的电动自行车功率在160-184W之间，而小牛充电公示的收费标准为“自动识别充电功率，按分钟计费收费标准：0.4元/小时起步”。陆希声的电动自行车没电到布满电需要8小时，需花费4.4元。近日一次充电，陆希声的电动自行车还剩下一半电量，他在小程序中选择“布满自停”，但最后还是充电8小时，仍然扣费4.4元。
另有消费者反映小牛 充电桩 “收费贵”。在小程序评价中，有元芬新村的居民写道：“龙华区元芬新村小牛充电通过虚标电动自行车充电功率多收费。我在其它三四家以上的 充电桩 充电峰值功率也不会超过250W，在小牛充电平均功率超过360W，功率越高收费越高，且在三个 充电桩 上功率都严重超标。” 
小牛充电小程序评价截图。
若消费者认为收费不得人心，也可选择其它品牌，关键在于消费者可能没有太大的决策空间。“现在 充电桩 的消费场景其实不尽如人意，通常在一个社区内只有一家充电设施入驻，令消费者‘没得选择’。”陈北元分析道。以元芬新村为例，该村只有小牛充电一个品牌的充电棚，共有3个，分布在村头和广场区域。除此之外，还有部分便利店门外放置了自营的小型充电站，收费标准是“1元20分钟”，比小牛 充电桩 贵。
整个社区只被一个 充电桩 品牌包围，为了省钱的居民，只好自行“另寻电路”。记者询问元芬新村内一家五金店铺和理发店铺的店家，他们均有购置电动自行车，但从未到 充电桩 消费过，而是在店铺外拉电线充电。另一名市民陈秀（化名）对记者说，她的老公就经营了一家电动自行车店，“我们知道 充电桩 都很贵，30天就要花费五六十元，因此我们家里买了一条3米长的电线，从窗户引到楼下充电。”
在村内一条停满了电动自行车的小巷里，记者发现一户人家正如陈秀所说，用长电线接驳家中电源，给楼下的电动自行车充电。可是电动自行车随意放在街巷接驳自家电源充电，违反了应急管理部等相关部门关于电动自行车消防安全管理工作的有关规定，会造成消防安全隐患。 
居民接驳自家电源充电。彭乐怡摄。
对于消费者提出的充值模式争议，小牛充电职员受访时反复提及“几乎全国的 充电桩 都是这种模式”，并且公司能为消费者提供实时退钱服务。“短时间内，这很难改变。大伙都怕造成呆账、坏账。有的消费者虽然信誉很好，可是微信绑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证，而是用此做违法犯罪活动，最后就会造成企业的呆账、坏账。我认为社会的信用体系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该职员表示。
林丽鸿认为，企业应当自查自纠，认真听取消费者投诉的意见与建议，及时纠正错误，自觉接受消费者和全社会进行共同的监督。陈北元则建议，要推动市场公平竞争，为消费者提供多元选择，从而推进市场优胜劣汰。另外，市场监管职能部门要对电动自行车 充电桩 进行监督检查，若发现商家未明码标价，或有设置消费门槛、变相强制消费等行为，要从行政监管角度提出规范措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