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最后一天，在知名旅游平台“驴妈妈”工作的张量（化名）失眠了。当天夜晚，驴妈妈被传业务停摆。因为它的官方网站、APP、小程序等已不能正常使用，张量的电话被前来探问消息的人“轰炸”了一整晚。当日晚间，风波中的驴妈妈通过多家媒体解释，称因合作伙伴拖欠20多亿元款项，公司资金流出现问题，最终部分银行起诉公司，将账号和域名封禁。
2月1日下午，《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前往了驴妈妈位于上海嘉定的总部。驴妈妈所在园区名为驴妈妈科技园，驴妈妈及其背后的景域驴妈妈集团均在此园区的同一栋大楼内办公，园区中其它建筑则被租赁给了其它企业使用。
记者到访时，园区内车辆行人稀少。园区配套的餐饮、健身等门店多已关门，从很多店里的陈列来看，或已废置了一段时期。下午3时许，上海下起小雨，驴妈妈所在大楼的一至六层均有灯光亮起，不时有员工下楼取外卖。
记者在一楼见到了公司相关责任人张量。谈及当下驴妈妈遇到的困境，张量有些无奈，“三年已经挺过来了，第四年也在很好地（经营公司），结果是因为人家觉得你挣钱的速度有点慢……”
张量介绍，目前景域驴妈妈集团仍在正常运营，其它板块运营状况良好。至于驴妈妈板块，因业务停摆，团队的确有大部分员工离职，但张量尚不清楚具体离职的人数。“剩下一部分是待岗或轮岗。我们也期待解封以后，大家能重新回来。”他说道。
1年找回3年亏空不现实
驴妈妈旅游网是一家综合性旅游网站，通过在全国布局分支机构提供 线上线下 一条龙服务，主打自助游、亲子游...。
作为一家线上旅行预定平台，驴妈妈的业绩与万千供货商的生计手足同心。据张量介绍，截至2019年，驴妈妈平台链接的供货商有5万多家，涉及景区、度假酒店、航司、旅行社等。
回顾过去几年经营，张量觉得受影响最大的是出境游、出省游。“对所有平台而言，出境游的流水都特别高，可以说占了整体营业收入的一半以上。可是多数人这三年出不了国旅游，影响就很严重。另外一个就是跨省。”张量回忆说。
不计其数的旅游产品供货商面临难题，这部分压力沿着供应链传导至平台方。但这是一个无法迅速解决的问题，张量向记者直言：“过去三年，行业都难，客户也难。他想给你钱但他没钱，造成我们也没办法给银行钱。2020年的时候，要囤资源，例如说春节的时候要买线路，要买航司（机票），包含一些景区的门票，有时候客户就要求垫付……一段时期后，客户发现没有钱给，五花八门的就累加了20多亿（元）。”
20多亿元的应收账款，不是造成驴妈妈现状的唯一因素，另一起因是银行的丧失。据张量介绍，从2022年开始，就有部分银行对公司抽贷。“当时他们感觉政策差不多了，周围游很火……（银行）觉得你的信心应该很足，结果到现实里，他发现营业收入并没有达到预期。当一家银行对企业发展没有信心，就开始抽贷，引发其它银行跟风。”
提及此，张量也深感无奈，“大伙都明白2023年，酒店涨价厉害，但其实人旺财不旺。一年把三年的亏空找回来，那是不现实的。”
在张量看来，这样的思路有些强人所难。“行业火起来了，就应该立马把所有的钱还上，这真的不太现实。打个比方，如果分两年、三年或制定一个长期的协议，我还可以一笔一笔偿还，慢慢可以把这个钱还上。但如果说就像现在，突然间封掉（平台），那就真的是很艰难的。”
不解封就没有造血能力
对于当下的驴妈妈而言，想要在短时间内搞定上亿元欠钱问题是一件难事，甭管是拿回应收账款，还是发展业务回血，都需要时间。
张量对应收账款的详细情况了解得不多，集团层面只告知了他应收账款总数，对大部分客户还款周期和其中坏账占比，他其实不清楚。
行业萧条的时候，平台与大部分供货商属于利益共同体。张量称，20多亿元的应收账款中，公司对于大概能回收多少也木有预期，“就是说近期在沟通……供货商、当地政府也在协调”。
回款尚无定期，造血业务也不尽乐观。因平台被封禁，2024年，驴妈妈没有发布过去一年的运营总结。最新的数据显示，2023年国庆假期，驴妈妈平台定制产品出游人次同比2019年增长93%；2023年10月下旬起，驴妈妈平台2024年春节旅游产品搜索咨询量也日益攀升，环比上涨超过400%。
尽管业务有相应的恢复，但在巨头博弈的旅游赛道，驴妈妈能赚到的收益其实不丰厚。张量向记者算了一笔账：旅游行业利润薄，跟团出境游可能毛利率10%都不到，国内跟团的毛利率则可能只是6%。
“我们全国多地都在发团，整体的恢复都蛮好的。但一个最大的问题，你要我一年还指定数目的钱，这不现实。”在一位接近驴妈妈的人士看来，2023年企业面临的一个直观问题是：2020年到2022这三年，旅游需求降低，企业为了生存对供应链进行了调整。2023年开始，虽然需求井喷，但企业仍然需要一按时间对供应链进行调整，来适配需求。
张量以供货商的变化向记者举例说：“打个比方，因为2020年到2022，这三年境外的供货商全变了，上半年大家出去的时候要重新踩点，重新设计线路，还需要看一下三年期间酒店有没有发生变化。”
但张量其实不灰心，“当前我们比较有信心，去年我们的顾客都在有序地恢复……之前很多客户，这两年如果运营正常、自己有造血能力，他就会慢慢地还款……为啥我们说要解（账号、域名的）封？不给我们解的话，我自己就没有造血能力。”
但驴妈妈平台到底何时能够解除封禁，张量也不明白。“说实话，我还没有收到具体的说法，几个老板还在沟通这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