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戈隆东

　　一只法国人担忧已久的靴子落地了，而真实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法国6月30日进行国民议会选举首轮投票。当天夜晚公布的初步统计结果显示，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以33%的支持率领跑；随后是新建立的左翼联盟“新人民阵线”，得票率为28.5%；总统马克龙所在的执政党联盟“在一起”得票率为22%，位列第叁。尽管一周后的7月7日还将举行第贰轮投票，但执政党联盟失去相对多数席位几成定局。

　　对于马克龙而言，这无异于一场政治豪赌。在6月初举行的欧洲议会选举中，法国选民投票选出81名代表法国的欧洲议会议员，其中由玛丽娜·勒庞领导的“国民联盟”在选举中赢得了31.4%的选票，是马克龙领导的法国复兴党（13.8%）支持率的两倍多。马克龙随即宣布解散国民议会，提前举行新一届国民议会选举。在这场政治豪赌中，马克龙赌法国人危机意识，赌他们会与极右翼分道扬镳，“我们的很多民众和政治领导人其实不希望自己被极端政党所代表，他们共同秉持目前大多数人捍卫的理念。这些民众可以与其政党领导人合作，创造一个新的联盟来为法国人民服务，来为（法兰西）共和国服务”。然而事与愿违，马克龙这次赌输了，原本是为了阻击极右翼，结果却有可能帮助极右翼提前上台。

　　近年来，法国政治格局发生了很大变化，极右翼政党强势崛起，政府政策也趋向保守。面对这样的 势头，马克龙也拦不住法国“向右转”。首先来看这次国民议会选举的投票率，首轮投票率在65.5%到69.7%之间，为1988年以来最高，说明法国人心思变，选举结果也代表了多数法国人的意志。再来看投票结果，玛丽娜·勒庞第壹轮就高票当选，得票率为58.21%，说明这位老牌极右翼政客及其领导的“国民联盟”更受法国选民欢迎，法国的政治格局可能迎来大洗牌。对于首轮投票结果，马克龙难掩沮丧，他认为高投票率表明法国人希望“澄清政治局面”，呼吁选民举行“大型、民主、共和集会”，在第贰轮投票中阻击“国民联盟”。相反，勒庞赌赢了，她在公开讲话中呼吁选民帮助“国民联盟”获得国民议会绝对多数席位。法兰西第五共和国1958年建立以来，极右翼政党或将第壹次在国民议会取得多数席位。

　　当前的选情对马克龙十分不利。一旦“国民联盟”获得多数席位，29岁的党魁巴尔德拉或将出任法国总理。由于马克龙此前已明确表示，不管如何也不会辞职，所以法国可能发生总统马克龙和总理巴尔德拉“左右共治”的格局。在这种情景下，总统仍然可以指导国防和外交等政策，而国民议会多数党推举的总理将成为法国国内事务的最高决策者。左右矛盾不可调和，“国民联盟”一直主张终结大规模移民，让法国再工业化，不再全力支持乌克兰，也不排除采取激进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正如勒庞所说：“我们准备好扭转这个国家的格局，准备好捍卫法国人的利益，准备好结束大规模移民，准备好将法国人的购买力作为优先事项。”而对于雄心勃勃的马克龙而言，他在剩余三年的总统任期内有可能成为难以推行任何重大政策的“跛脚鸭”总统。甚至有分析称，“接着的3年，将是马克龙的垃圾时间”。

　　3年之后呢？要知道勒庞在2017年和2022年两次总统大选中败给了马克龙，如今“国民联盟”的优势或将帮助她在3年后挑战马克龙，争取法国总统职位。2023年，马克龙政府的新移民法案艰难通过，却在其执政联盟内部造成裂痕；同年，法国政府推行的退休制度在国会遭遇巨大阻力，马克龙动用宪法条款，执意绕过议会强行通过改革方案，引发法国民众的不满。这一次国民议会选举，选民的不满直接体现在选举结果上。可以说，法国民众目前对移民、生活成本上升等诸多问题的忧虑日益增长。今年2月，众多法国农民开着拖拉机封锁道路，抗议化肥等农业成本上升和对乌克兰部分农产品免去关税，造成本国农产品竞争力下降。这也为极右翼势力发展提供了土壤，法国整体“向右转”的势头越来越强。

　　其实，不只法国在“向右转”，整个欧洲都在“向右转”。随同着普遍性的经济衰退、能源价格上涨，中下层民众的不满与焦虑日积月累，欧洲政治格局或将迎来大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