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公里、30分钟，这是深中通道正式开通后，深圳、中山两地的通行距离和时间。珠海、江门至 深圳市 的车程也从2小时以上缩短至1小时内。这一“超级工程”的启用，不仅增进了两地人员、物流往来，更串联起珠江口两岸丰富的旅游资源，为珠江东西两岸文旅发展造成新机遇。

　　新交通格局的形成，在加速区域旅游互联互通的同时，亦为城市旅游发展造成哪些机遇和挑战？南方日报记者日前展开调查。

　　●南方日报记者叶绮涵蔡华锋

　　航空格局

　　广深抢占“航空门户”地位

　　6月30日下午，一辆搭载着20余名中山旅客的巴士从 深圳机场 中山航空港动身，经由当天开通的深中通道、顺畅抵达 深圳机场 T3航站楼，标志着 深圳机场 中山航空港和深中机场专线正式投入运营。

　　“以前到 白云机场 要很长时间，现在有了深中通道、去 深圳机场 也只要30分钟左右。”这是中山旅客王女士的直观感受。同日，连接 深圳机场 与江门的深江机场快线也正式投入运营，每天往返共24班次，单程仅需一个多钟头，方便 江门市 民赴 深圳机场 伺机。

　　“深中通道开通，会对整个湾区交通格局造成重大影响。”早前，已经有学者如此论断。作为珠江东、西岸“A”字形骨架中的重要一横，它不仅连接深圳和中山，同时也连接前海、南沙和横琴三大自贸片区，更是粤东地区通向粤西地区的便捷通道。

　　深中通道直接关联的城市中，深圳、广州和珠海均有国际机场。从地图上看，这些机场密集分布在珠江东岸地区；在颇具经济实力的珠江西岸地区及广阔的粤西地区，机场较为稀缺。这也意味着，航空门户地位面临大湾区内的激烈竞争；而珠江西岸市场的占有率，成为其能否脱颖而出、“抢占”航空门户地位的关键。

　　近年来，广州依托 白云机场 始终拔得头筹。2023年， 白云机场 旅客吞吐量和广州南站旅客发送量双双位列全国第壹。其中 白云机场 更完成旅客吞吐量6317.35万人次，同比增长1.4倍，夺得全国单体机场年度“四连冠”。

　　不过， 深圳机场 同样展现出巨大潜力。同年，其全年国内航线旅客吞吐量第壹次突破5000万，跃居全国第贰，创历史新高。

　　从恢复水平看，2023年， 深圳机场 游客吞吐量近乎恢复至2019年水平，广州的恢复率则为85%。从2019年到2023年，深圳与广州机场吞吐量差距亦在缩小。

　　深中通道是否会引发广、深两地航空地位“重新洗牌”？答案是可能的。华南理工大学教授、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首席专家江金波指出，由于珠海机场的局限性和通道对中山和珠海游客的增益性，深圳航空市场得以扩展是一定的结果。这也出于对其区位优势的评估： 深圳机场 地处粤港澳大湾区和广深港经济带核心位置，一面毗邻香港、利于出入境游客的往来；如今更连接起中山、珠海及江门、惠州、东莞等通道临近腹地，将分流部分广州客流。

　　为便利旅客、拓展客源，深圳还积极施展“通道+机场”乘数效应。据了解， 深圳机场 已在中山、江门分别布局建设了中山航空港、江门航空港，将航空服务前置中山、江门等地，缔造“空地联运、一体高效”的航空服务链条。更已联合深航、南航等航司针对佛山、中山等珠江西岸旅客推出来深伺机特惠机票产品，并通过 线上线下 渠道进行宣传推广。

　　值得强调的是，全国首个“低空+轨道”空铁联运项目，近日也于深圳开航。相关责任人介绍，该项目构建了以深圳北站为方向联通湾区的低空交通网络，可望实现1小时内到达湾区90%以上地区，使空铁联运旅客出行“最后一公里”更加顺畅。“后续我们将根据乘客和市民出行需求，多角度探索低空经济业务发展场景，拓展低空全方位生活体验方式，持续扩大‘轨道＋低空’应用场景生态圈。”

　　“这对广州无疑是一次挑战。”江金波指出。在航空市场竞合中，他建议广州机场和相关航空业务也进一步增强服务创新，从交通接驳、航线优化、 大数据 信息服务等方面实现开拓、升级。

　　市场格局

　　中江珠抢抓市场流量

　　崭新交通格局下，周围城市建设也迎来新机遇。

　　经济地理学有关研究表明，城市间距离的远近，很大水平上决定了城市间经济与社会活动的规模。跨海通道不仅会消除两岸的交通阻隔，使交通时间和成本大幅下降；更成为城市势能对外扩散新方向，城市间经济联系将更加紧密、加速融合。

　　深中通道通车，深圳、中山成为率先吃到“红利”的城市。江金波指出，根据旅游流规律，最临近 深圳市 的中山将直接迎来大都市深圳、香港游客群更多的到访，尤其是自驾游游客将明显增加。

　　“自驾游是最能将流动性（途中）旅游和目的地到访旅游一体化的行径。对于中山和江门等二线城市而言，这既是迎接港深都市大客流、推动其城市目的地文旅发展的重大机遇，也是对其接待能力、经营服务水平和文旅产品转型升级的重大考验。”他强调。

　　在此之前，中山的旅游市场始终处于“不温不火”之态，其实不是缺乏优质文旅资源，而是欠妥有效整合输出、营销推广的路径。当下，深中通道无疑成为重要切入口，让更多人注意到这座“宝藏”城市。

　　为把握“黄金流量”的机遇期，更多新项目、新业态也雨后春笋。在中山五桂山，由五桂山街道、深圳基原投资有限公司合作缔造的密林水语度假区项目，正建设得热火朝天。深圳基原投资有限公司执行总经理李雪峰介绍，项目之所以落地五桂山，其中一个重要考量因素就是深中通道的通车。“很多都市人都想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微度假，五桂山生态环境好且距离深圳很近，如今从深圳前来只要40分钟。另外，中山美食众多、五桂山的客家美食也很有吸引力，也是我们项目想重点缔造的一个特色。”

　　依托深中的创新合作，中山火炬高新区更开发出系列研学、工业旅游产品。与深中通道出入口近在咫尺的厨邦酱油文化博览馆，日前已与深圳旅行社和研学机构展开沟通、计划下一步的合作。中山火炬高新区教体文旅局副局长谭海波指出，当地将以风味美食、“慢”生活和本地特色文化为亮点，通过城市、乡村、工业旅游点等动线“串珠成链”，持续吸引深圳客人。

　　深中通道开通，同样为珠海、江门造成大量客流。但基于其本身的资源不同，其客流发展路径、水平会有所不同。“要推动城市间协调发展，尚需把握各自定位，深度挖掘地方历史、人文，增强地方文化支撑目的地的吸引力。”江金波认为。

　　以珠海为例，中山大学旅游学院副教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名录遗产地可持续旅游教席联席主持人高俊指出，以万山群岛为代表的海岛游，正是珠海旅游的特色、优势和潜力所在。依托区位、气候及自然资源优势，珠海可大力发展海岛游，通过优化定位、丰富业态、提高服务，深挖本地市场，将万山群岛缔造成“湾区人的海上后花园”。

　　另外，头部景区的号召力也可作为抓手。深中通道通车首日，便有近百名深圳车友沿通道前往珠海长隆，率先体验了“1小时旅游圈”的出行便利。园区则准备了针对车友的特殊礼遇、和面向湾区亲子游客的趣味研学产品。“随着通道开通和暑假旅游热的临近，预计将有更多粤港澳大湾区亲子游客前来体验新产品，掀起自驾游的新一轮热潮。”相关责任人表示。

　　而江门更加丰富的城乡文旅场景，对港深纯玩、度假型游客极具吸引力。在深中通道开通前一周，“江门宣传周”活动就已落地 深圳机场 ，充分展现侨乡的独特魅力。其中，赤坎华侨古镇活力出圈，吸引众多游客驻足观看。据了解，7月中，该景区还将推出融非遗、华侨文化、综艺IP为一体的演出剧目，每天演出超50场；更有华侨文化节、金墟市集等独具特色的华侨主题体验内容。

　　供给格局

　　新闭环有望改变东西岸文旅供给失衡状态

　　文旅项目趋向客源地靠拢，是市场发展的一定结果。珠江东西岸经济和文化发展的不同，在文旅供给上表现得尤为明显。珠江东岸经济发达，广州、深圳作为珠三角两大龙头城市，经济实力雄厚，具备资金和资源优势，能够投入更多的钱财发展文旅项目。

　　以2020年以来广州、深圳、中山、珠海、江门五城新增的文旅项目来看，70%聚焦在广州、深圳两地，其中包含2024年正式揭开面纱的白鹅潭大湾区艺术中心。而相较于东岸，珠江西岸新增的文旅项目较少，开发水平相对较低。

　　“珠江东岸依托其经济和文化优势，文旅项目发达，但面临激烈的市场竞争；珠江西岸则拥有丰富的自然和传统文化资源，具备较大的发展潜力。”华南师范大学会展经济与管理系主任、硕士生导师李军指出，随着港珠澳大桥、深中通道相继开通，交通的改善有望打破这种发展失衡的状态，未来，可以通过东西岸的协同发展，优势互补，共同提升珠江流域的文旅供给水平，满足多条理、多样化的游客需求。

　　变化已然显现。以2023年 广东省 重点项目建设为例，在广州、深圳、中山、珠海、江门五城中，出现在珠江西岸的文旅项目占了45%，占比接近一半，其中广受关注的珠海长隆宇宙飞船项目、江门赤坎古镇华侨文化展示旅游项目已经开放，而这两大项目总投资分别达到了500亿元、66亿元人民币，投资金额较大，前者投资额更排在了珠江东西岸文旅项目中的首位。

　　深中通道通车后，新的闭环出现，交通便利性的大幅提升将带动区域文旅资源的整合、乡村文旅的发展和旅游基础设施的利用率提升，同时增进区域文旅协作和业态多样化。在李军看来，未来珠江口东西岸文旅业将出现多种新变化，包含便民生活提速、资源整合加速、区域协同加快，同时乡村文旅和新兴业态活力得以进一步激发。例如自驾游、房车游、生态游等，游客可以更方便地进行跨区域深度游，探索更多独特的文旅体验。

　　深中通道的联通，也让部分重点项目“走出去”的步伐加快，好比广州、珠海长隆旅游度假区，凭借优质的服务和丰富的娱乐设施，已经具备国际化基础。专家指出，通过加强国际营销和合作，长隆完全有可能吸引更多海外游客、进一步提高其国际市场份额。同样具备国际潜力的还有深圳华侨城旅游度假区、广州塔等项目。

　　“更值得注意的是文化类项目，如佛山岭南天地有望成为全球游客了解岭南文化的重要窗口，中山孙中山故居纪念馆是我国近代历史的重要遗址，江门赤坎古镇是华侨文化的重要展示平台。”他进一步指出，品牌建设是文化类项目的弱项，对有国际化潜力的项目，应当加大力度提升项目品牌的国际知名度，通过国际媒体、旅游展会等多种渠道进行推广。

　　■专家建言

　　华南师范大学会展经济与管理系主任、硕士生导师李军：

　　把握通道机遇

　　创新湾区文旅发展思路

　　随着深中通道的开通，大湾区内各城市将更加紧密地合作，共同缔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旅游品牌。各城市可以共享资源，共同举办大型旅游活动和节庆，推出联合旅游线路和产品，吸引更多的国内外游客。同时，这种深度融合的发展模式还将增进相关服务业的发展，如酒店、餐饮、交通等，带动整个区域的经济增长。

　　首先，可开启遛“湾”新思路。深中通道的开通大幅提升了交通便利性，使外地游客能够更方便快捷地到达大湾区各个城市。因此，大湾区各城市可以借此机会，通过完善基础设施建设，提升交通配套服务，如增加旅游巴士线路、优化自驾游路线和提供便利的停车设施等，为游客的出行提供便利。

　　以“桥”见湾区为主题，还要进行新元素的开发。大湾区城市应充分挖掘和展示当地独特的文化和自然资源。通过举办传统节庆活动、手工艺展示和历史遗迹导览等，让游客体验浓厚的地方文化。另外，还可依托自然景观，发展生态旅游项目，如徒步旅行、观鸟、采摘果蔬等活动，吸引热爱自然的游客、增加游客的参与感和体验感。而对于美食爱好者，可缔造涵盖深圳将军宴、中山乳鸽、江门陈皮宴等的美食体验路线，沿“桥”品味岭南美食的精髓。

　　另外，还要贯“通”融“合”新体验。深中通道的开通为大湾区城市之间的旅游资源整合提供了良好的契机。大湾区城市可联合推出旅游线路和产品，例如“一日游”或“周末游”套餐，通过城市旅游资源的联动，提高自身的知名度和吸引力。好比，在历史文化路线中一次性涉及深圳中英街、中山博物馆和江门赤坎古镇。

　　还可发展多样化的旅游新玩法、新体验，满足不同游客的切实需求。深圳、中山、江门三地的文旅部门可紧密合作，联合推出主题鲜明的跨市联游线路，形成“串珠成链”的旅游模式。其中，亲子研学线路是亮点之一。这条线路可将 深圳市 的工业旅游景点、中山的历史名人故居和江门的开平碉楼串联在一起。孩子们通过体验式旅游活动，不仅能够开阔视野，还能增强爱国情怀。线路可安排参观 深圳市 的高科技产业基地、了解中山的历史文化和伟人事迹，并参观开平碉楼，了解华侨文化的独特魅力。

　　在产品缔造之余，还要加大宣传力度、结对宣传新方阵。大湾区城市可以通过现代科技手段进行宣传和推广，利用好社交媒体、旅游平台，制作精美的宣传视频和图片，吸引更多潜在游客。同时，可通过建立官方网站和在线预订系统，提高旅游服务的便利性和游客的满意度。借助深中通道的开通，大湾区城市能实现文化与旅游的深度融合，提升旅游服务品质，缔造具有区域特色的湾区文旅品牌，吸引更多外地游客前来观光旅游。

　　统筹周人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