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美联储2024年度压力测试的32家大型银行日前交出了全部通关的答卷，美联储随后发布的测试报告指出，美国大型银行拥有充分的资原本承受高度压力的情景，即便是在经济极端衰退的情景下，这些银行也能够始终如一地正常开展经营活动，且不会给经济发生更大的不良影响，同时压力测试全部通过的结果也充分显示了美国银行业具有较强的市场韧性。

　　根据《多德－弗兰克法案》，资产规模在1000亿至2500亿美元之间的美国大型银行须每隔一年（也可以在每年）开展一次压力测试，而资产规模在2500亿美元以上的大型银行务必每年接受压力测试，而除纯美资银行外，接受测试的还有很多在美外资银行，拿2024年参与测试的银行看，32家银行中就有巴克莱银行、蒙特利尔银行、瑞士信贷控股、德意志银行、汇丰北美控股、RBC美国集团控股、道明银行美国控股、瑞银美洲控股等非美银行，这些银行是引人瞩目的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G-SIBs）。

　　美联储所设想的压力测试情景框架中，既包含国际经济与世界贸易等重要标志，也包含国内宏观经济与微观经济等核心要素，既涵盖货币市场利率等主要因素，也并入了资产价格等关键因子，目前合计69个指标。测试进程中，这些指标因素都会通过信用风险、市场风险、操作风险等传导路径对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发生重要影响，最终银行的资产负债状况则通过核心一级资本充分率、一级资本充分率、资本充分率、一级杠杆率、补充杠杆率等指标显示出来，美联储便可借此甄别和评估未来9个季度在极端不利的情景下银行在资本水平、吸收损失能力和收入和支出等方面的弹性力度。

　　总体来看，压力测试情景包含基线情景和极端不利情景两种，但美联储还是更偏重关注极端不利情景，通俗地讲，就是已经想到了银行可能遇到的最坏情况。正是如此，美联储施与银行压力测试的指标严酷性远超现实水平。

　　当然，在压力测试的指标矩阵中，美联储一定会有所偏重。商业房地产是美联储今年压力测试的重中之重。虽然商业地产40%的价钱下跌幅度从数字上看可能没有啥感觉，但给银行所引发的资本损失却是金融危机期间损失率水平的3倍之多。

　　适时引入一些关键指标也是美联储压力测试情景越来越有针对性的重要表现。压力测试推进的最初五年中，美联储因未能深入观察银行在利率飙升时的表现而饱受批判，于是从2014年起，压力测试增加了利率升高风险这一变量指标，同期并入测试场景的还有美国5年期国债收益率变化指标，以此为基础，从2023年开始，美联储增设了银行所面临“市场冲击”的测试情景，包含利率与短时间国债收益率大幅上升和美元出现大幅贬值，重点测试的是在极端的货币资产环境中，大型银行能否承受住最大或几个交易对手方破产的危机压力。另外，今年美联储又引入了称为“探索性分析”的压力测试框架，重点检测与评估银行在融资压力和对冲基金倒闭等假设性冲击下的表现。

　　对于银行而言，接受压力测试，等同就是将自己放在了最严酷的极端情景中，而在如此情景中还能够吸收损失并维持运营，尤其是还可以继续向家庭和企业提供足额信贷，说明银行其实不存在让市场忧虑的危险，相反具备了强大的资本实力，而这样的银行也一定会赢得公众更多的拥趸与信任。

　　更为关键的是，那些测试结果完全达标的银行，还会在股息与红利分配、股票回购上获得美联储的完全支持，大股东与银行高管获得更多回报后也会越发提升风险管理意识，同时通过股票回购还能进一步增大了银行的资产规模，正向激励功能由此得到充分的释放；另一方面，即便是那些测试结果勉强达标的银行，美联储也会对其资本支出计划给予“有条件批准”，若在规按时间内（通常为半年）满足了测试要求，美联储也会自动解除短时间限制。

　　对于美联储而言，压力测试可以让监管与测试结果实现紧密关联并确保监管的真实落地。

　　首先，美联储可以实现对参试银行的不同化资本监管。基于美联储在压力测试后引入了 “压力资本缓冲”概念，除了重点关注测试后大型银行的整体资本充分率和核心一级资本充分率外，美联储还会重视测试银行在其它重要标志如SCB、G-SIBs附加要求等指标的满足状况，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测试银行测试后显示出的CET1或整体资本充分率再高，如果SCB、G-SIBs附加要求等未能达标，也同样会触发美联储的分红派息政策禁令，这种不留任何风险盲点的监察管理无疑有助于提升银行业的整体健康水平。数据显示，经过压力测试，过去十年中，美国大型银行的资本充分率水平不断提升，尤其是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的平均得分由227上涨到了231。

　　其次，美联储可以应时调整金融监管的柔韧度。美国大型银行截直到今天年已经历16轮压力测试，虽然参试银行提高资本充分率的意识和预防风险的警惕性不断增强，但由此所接受的承压也非同一般，尤其是去年7月，美联储等金融业主流监管机构发布了一揽子改革提议，意欲将资产规模1000亿美元以上的银行核心一级资本充分率再增加约16%，此举也引起了华尔街金融机构的集体反对，它们认为更高的资本金要求可能会增加银行的担子，提高客户成本，抑制贷款活动，对经济发生不良影响，并削弱美国银行与国际竞争对手的竞争力。但可喜的是，今年参加压力测试的大型银行如过往一样集体达标，说明自身对风险具有充分的承受与分解能力，也增加了要求美联储不再提升监管力度的筹马。据了解，美联储已拟定好了一份文件，准备将CET1的增幅从原定的16%降至5%，预示着美国银行业即将迎来更为宽松的资本监管环境。

　　第叁，美联储可以就加强对中小银行的监察管理试水探路。直到今天，参与测试的美国银行都是资产规模超过1000亿美元的大型银行，但最近两年，接连引爆市场风险的又恰恰是中小型银行，之所以如此，就是为美联储压力测试中最关注的指标即商业地产风险在中小银行身上显现出了更大的敞口，而且像第壹公民银行和纽约社区银行等都是在收购了问题银行后资产规模便冲上了1000亿美元，只是来不及进行及时的压力测试就发生了“爆雷”事件。因此，从关注“大而不能倒”到警惕“小而不能倒”，将大型银行压力测试的成功经验有效移植到中小银行身上，可能是美联储接着强化监管的又一重要落子。

　　（作者系中国市场学会理事、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经济学教授，研究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