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560毫升的纯净水1.2元，一瓶500毫升的百事可乐2.3元，1包65克的卫龙大面筋2.3元……比便利店、超市还便宜的零食，你心动了么？

　　不久前，量贩式零食店在惠州遍地开花，“零食有鸣”“赵一鸣零食”“零食舱”等知名量贩零食店都到惠州来了。一位惠州网友表示，家楼下的十字路口居 然开了四家量贩零食店，一个方向一家。

　　据记者不完全统计，惠城区共有53家在业的量贩零食店，其中38家店的所属公司在今年2月—8月注册。这些零食店聚焦在惠城区河南岸、麦地、水口、小金口等区域，低廉的价钱和多样的种类吸引了众多客人。不过，在一路高歌的同时，一些店也早已撤场。昂贵的启动费用、品牌方的加盟套路……量贩零食业的机遇与风险并存。

　　●采写：南方日报记者曾汉摄影：南方日报记者王昌辉统筹：刘光明宝罗锐

　　竞争的脚步：7个月涌现38家

　　“优惠不是天天有，该出手时就出手！”

　　8月27日晚，惠城区南坛东路新开业的一家“赵一鸣零食”店门口，店员正拿着喇叭大声吆喝着，店里播放着动感的歌曲，孩子们拿着购物篮追逐打闹，店员正在不停地上货、卸货。当天夜晚9时半，一些货柜上的零食已经售罄，结账的客人大排长龙。

　　在另一家“赵一鸣零食”打暑假工的大四学生邬雅云对记者说，刚开业的时候，店里人头攒动，每个顾客都会购买30—100元的零食，店里的营业额最初几天可达5—8万元。那几天，从早上8时开始，一直到夜晚11时半，她都要上货、补货、理货。店里的其它全职员工更晚下班，有的连续一周七天都这样上班。

　　“补货我们时常要弯腰，到后面腰就很痛，腿也很累，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累过。”邬雅云说，频繁上货造成她的手指流血了，因为那些锯齿状的包装袋会不小心嵌入她的指甲缝。为此，她特意配了一副手套，每天都戴着。

　　数据显示，从2012年到2022年，中国休闲食品行业市场规模持续增长，从5300亿元增长至11654亿元人民币，预计2027年达到12378亿元人民币。

　　具体到惠州，据记者不完全统计，惠城区一共有53家量贩零食店，集中分布水口、麦地、河南岸、三环北路、小金口等区域。相比于写字楼林立的江北片区，这些地区居住人口多，可以为零食店提供较大的客流和相对便宜的租金。

　　在记者的统计里，除去5家已经停业的店铺和3家无法查询商户名称的店铺，剩下的50家商户中，最早注册于2020年11月11日，所属店铺为处于惠城区德威学校附近的“零食优选”（朗琴湾店）。尔后直到2022年3月，才出现新的商户。2022年一共出现了11家公司，2023年出现了38家。爆发期在今年4—8月，平均每月出现6.6家。

　　在品牌占例如面，53家在业的零食店中，零食有鸣有20家，占比约38%；赵一鸣零食有9家，占比约17%；零食舱有7家，占比约13%。剩下的17家店里面，糖巢零食出现了3家，零食大爆炸、好特卖Hot Maxx分别出现2家，剩下的则是10个只有1家门店的品牌。

　　量贩零食店一路高歌猛进的势头，离不开资本市场的加持。这几年来，很多零食品牌都顺畅拿到了投资。

　　建立于2017年、在全国扩张了3000家店的“零食很忙”在2021年就拿到了2.4亿元的A轮融资；建立于2019年、在全国扩张了2000家店的“零食有鸣”在2022年拿到了千万元级别的Pre-A轮融资；建立于2015年、同样扩张了2000家门店的“赵一鸣零食”也在今年2月完成了1.5亿元的A轮融资。

　　在量贩零食店一路狂飙的同时， 三只松鼠 、良品店面等传统头部零食品牌又去哪了？记者根据地图检索发现， 三只松鼠 在惠州境内只剩下3家门店，其中惠城区2家，惠阳区1家。良品店面则在惠州剩下13家门店，其中惠城区6家，博罗和惠阳分别有2家，仲恺、惠东、大亚湾分别只有1家。 三只松鼠 、良品店面近年来都传出大幅关闭线下门店的消息。

　　零食的引诱：价格、种类与选址

　　“今晚刚在零食有鸣买了两大袋回来，的确是比超市、便利店要便宜。因为装修、灯光、陈列等综合效果，孩子们去这里自助选零食很开心。”市民杨燕带着孩子买了很多零食。

　　便宜的价钱、丰富多样的产品，这些都让量贩零食店深受年轻人喜爱。

　　而低廉的价钱，是这些量贩零食吸引人的重要因素。相比于美宜佳这种街头便利店，或“丽日湖畔生活”这种惠州本地大型连锁超市，量贩零食店里一些品类的价钱是它们的5—8折。这些店铺还将每月的8号或18号设为会员日，“8.8折”或“7.8折”的字样都醒目地贴在店铺里。疫情造成的经济承压，让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对价格更为敏感，加速了主打高性价比的量贩零食店潮涨。

　　这些店铺如何拿到更便宜的零食？记者以加盟商身份致电“零食有鸣”，其招商经理黄飞龙表示，他们直接和厂家对接，绕过中间品牌方，“把利让给消费者”。这样一来，传统零食模式中的市场销售、代理商、经销商、零售商等多个环节层层加码的现象都消失不见。

　　除了价格，种类多也是关键。与良品店面、松鼠小店几乎只卖本品牌产品不同，这些零食店铺种类齐全。“零食很忙”官方网站显示其店内品种一般在800至1000种左右，单品数量在1600个以上，涵盖水饮、坚果炒货、饼干、辣条、糕点、果冻、膨化食品等。

　　与多种类单品对应的记账方式则是单个称重。市民杨燕说，超市里称重的散装饼干、面包在这些店里可以只买一个独立小包装。“这一点让人觉得购物没啥压力，不知不觉却各色各样买一大堆。”在量贩零食店，散装食品由收银员直接称重结账，与大型超市里由专人称重不同。

　　单个称重的形式会给收银员造成负担。一位连锁零食店的收银员对记者说，在她所在的门店，她需记住每个散称零食的条码，以便称重时输入。“刚开始也记不住，多上手几次就好了。”有的零食条码不一样，可是价格一样，她就放在一起称，可是得给顾客说明。不过，大排长龙的结账队伍也为店里营造了更加热闹的氛围，吸引更多人来买。

　　除了价格、种类，这些量贩零食店还重视选址。“零食有鸣”招商经理黄飞龙表示，店铺地址需要公司的专业团队来评估，公司会提供符合标准的店铺。如果加盟商自己选中了店铺，但未通过评估，加盟商也不能开业。

　　记者走访发现，惠州这些量贩零食店通常在社区附近。这既可以更加方便地触达消费者，让他们不用再跑到大型商超就可以有多样选择，还可以造成持续的人流量，同时减少店铺租金支出。

　　以在南坛片区新开的“赵一鸣零食”为例，其200米内有 惠州市 机关学前班、南坛小学，不远处还有 惠州市 第壹中学（南湖校区），学生群体为店里造成大量客流。这家店在暑假期间火热装修，最终抢在开学前几天开业。

　　为了抢占黄金地段，一些门店不惜“贴身肉搏”。在惠城区下埔路，两家“零食舱”和“零食有鸣”相距只有数百米，其所属公司的成立时间都在今年7月，相差仅6天。记者在走访进程中发现，这种激烈的竞争关系还出现在另外4家店之间。

　　机遇下的担忧：成本、风险和退出

　　“赵一鸣零食”在南坛区域开新店的同时，距离它300米处，“零食大明星”正在进行最后的清仓大甩卖。门口贴着“全场食品、洗发水买一送一”的横幅，众多商品摆在门前供路人挑选。记者在走访其它店铺进程中发现，除53家营业的店铺外，还有4家门店已经倒闭。

　　一片红火的休闲零食市场，为啥会不断有人退出？量贩零食，值得入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从成本和收入两方面看。

　　“零食有鸣”招商经理黄飞龙说，根据100平方、8米门头来预估，一家新店约需要50万元才能启动，包含3万元的保障金、2万元的开业筹备费、10万元的装修费、15万元的设备费、20万元的第壹次备货费。如果再加上租金和店铺转让费，则需要更多资金。“有的店铺转让费比较贵，全部加起来需要上百万元人民币，低的六七十万元也能开业。”黄飞龙说。

　　另一方面，在营业收入上，黄飞龙透露“零食有鸣”综合毛利率在22%—24%左右，高的单日营业额可以达到3—4万元人民币，需要12—18个月回本。黄飞龙给记者传来一份加盟手册，上面显示，根据零食有鸣各门店的数据，日均营业额在8000—30000元之间。

　　品牌方的火热营销背后，市场也存在一定的危险。一些品牌频繁传来闭店的消息，一些加盟商也陷入险象环生的套路。

　　刘军曾加盟某零食品牌，开业后他发现品牌方的承诺并没有兑现。刚开始，销售告诉他有几千个单品，“可是真正到你进货的时候，这也木有，那也木有。”另外，一些产品味道不太好，很难有回头客。品牌方承诺的月度返点（进货2万元可返600元人民币，进货10万元可返5000元）都没有实现。最关键的是，销售宣传的是利润在35%—50%，但他实际算下来，仅仅超过18%。刘军最后把店关了，在二手交易平台卖开店设备。

　　在零食加盟行业从业过，后来因销售压力太大而退出的招商经理李沐雨向记者揭露了品牌方的套路。李沐雨说，公司内部有陈列产品的展厅，客户去参观时会觉得产品很多，等客户真正开店来进货了，就会发现很多货压根没有，因为展厅里的产品都是公司在互联网上买来摆样的。除少数商品外，公司也是从代理商那里拿货。

　　李沐雨还透露，客户的备货费其实是根据市场价计算，而不是出厂价。“好比一两万元的货品，实际上给到的货品价值可能就几千块。”李沐雨介绍，加盟合作之后，虽然会列货物清单，但上面的价钱是公司自己定的。

　　向加盟商报价之前，李沐雨就在互联网上搜这些零食的价钱，略微降点价格再报给加盟商。“我们自己都不晓得拿货价，报价都是瞎报的，等客户来拿货的时候就会发现价格高了。”李沐雨说，干这一行的人都“会说得很”。

　　假如不是一手货源，那些百事可乐、卫龙大面筋为啥会那么便宜呢？李沐雨解释，这些在各大商超、便利店都能看到的“通货”本身进价就低，公司虽然也从代理商拿货，可是环节更少，不用商超便利店的条码费、堆头费等。可是除这些通货外，店里还有大量不颇有知名度的“杂牌”零食，这些零食经过层层加码来到加盟商手中，价格自然不比市场价低。

　　“产品少、杂，拿货价比网上还高，客户都后悔啊，可是合同都签了，店也开了，没法挽回了。”在李沐雨的企业，来投诉的顾客非常多。

　　一边是门店四处开花，一边是部分加盟商退出。火热的市场背后，量贩零食业蒙上层层迷雾。

　　（注：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