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和王兴兄弟打个赌，请众网友见证，威马一定会是Top3之一。”2020年1月7日，威马汽车开创人、老总沈晖在微博上雄心勃勃地向美团王兴喊出上述“赌约”。

　　3年多过去了，威马汽车早已掉出“造车新势力四小龙”的行列，沈晖也关闭了微博评论。即便“威马开创人跑路海外”的消息在不断发酵，沈晖也没在微博上为自己作个回应。

　　而与舆论场上的喧嚣相比，上海青浦区会恒路666号的威马汽车总部大楼显得格外平静，因为这栋楼目前已经室迩人遐，大门紧闭，办公大楼悬挂的“威马汽车”企业名牌还在。

　　10月10日，威马汽车发布一则《告知函》，称上海第叁中级人民法院于2023年10月7日，受理了威马汽车的欲重组申请。《告知函》发布几天后，沈晖跑路的消息雨后春笋。

　　对于上述消息的真伪，《中国经营报》记者于10月17日晚间，通过添加沈晖我微信向其求证，但并未获得回应。18日午间，记者致电沈晖并发出手机短信，同样没有获得回应。

　　但网上满城风雨的消息，终究还是让威马汽车官方发布澄清声明。18日下午13:07，威马汽车在微博上发布消息称：“公司开创人沈晖于1991年赴美留学，在欧美多地工作和居住多年，近期工作重心以海外事项为主，因此不存在公司开创人跑路海外的情景。”

　　威马汽车的官方微博直接下场“辟谣”，算是给沈晖跑路海外的传言画上一个句号。但有关威马汽车的危机仍在持续，有威马员工向记者透露，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被欠薪，也没得到公司的任何说法。也有威马车主向记者表示，他们的车辆售后无法得到保障...。

　　不过，据《上海证券报》从接近威马汽车的人士处获悉，沈晖确已人在美国，此前不仅其家人已迁居美国，其在上海的汽车等资产也已出售。

　　威马已申请预重整

　　作为曾经的“造车新势力四小龙”之一，威马汽车曾被外界寄予厚望。与互联网身世的造车新势力掌门人相比，沈晖在创业之前，已经有着辉煌的汽车从业经历，其曾率领团队完成中国汽车工业历史上最大海外并购“吉利收购沃尔沃”，并负责重组沃尔沃全球的治理架构。

　　威马汽车建立于2015年，在其它造车新势力还在为交付而发愁之时，威马汽车就在2018年9月推出首款大批量量产的智能电动汽车威马EX5 SUV车型，并有着不俗的市场表现。

　　彼时的威马汽车雄心勃勃，成立之初就明确“三步走”战略：第壹步，做智能电动汽车普及者；第贰步，成为数据驱动的智能硬件公司；第叁步，成长为智慧出行新生态服务商。

　　不仅如此，在资本市场上，威马汽车也是个“宠儿”。公开数据显示，威马汽车累计完成12轮融资，金额规模百亿级别。另外，威马汽车背后的投资方阵容也十分多元化。

　　记者了解到，备受资本青睐的威马汽车也将IPO上市作为公司的关键工作，科创板则是其角力资本市场的重要一站，当时威马汽车还被外界预测有望成为“科创板新能源第壹股”。

　　但事与愿违，辉煌过后的威马汽车走向下坡路，冲击资本市场的计划也被折翼。9月8日，APOLLO智慧出行集团有限公司（00860.HK）在港交所发布公告称，相关各方已同意终止收购威马汽车协议，因此收购事项及配售事项将不会进行。这意味着威马借壳港股上市失败。

　　威马汽车方面也在9月8日回应称：“经过深思熟虑，威马汽车自愿终止与APOLLO出行在港交所的RTO进程。”威马汽车借壳上市失败的热度居高不下，沈晖在9月10日发文称：“这周出差去了慕尼黑，然后纽约。好事多磨，静待花开。”预示着有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在9月11日晚间，开心汽车发布消息称，已经和威马汽车签署了非约束性并购意向书，计划增发一定数量的新股并购其股东持有的100%股权。但未透露具体金额。

　　就当外界以为威马会朝着向好的格局发展之时，威马汽车在10月10日发布一则《告知函》，首先肯定了威马汽车这些年的发展成绩，称威马汽车自2015 年底成立以来，一直以提供优质产品和卓越服务为目标，致力于提供最好的“中国 老百姓 用得爽、用得起”的新能源智能汽车解决方案。在上海、温州、黄冈、衡阳、绵阳、成都等地政府，和各位威马汽车用户、员工、合作伙伴和股东们的一路支持与帮助下，获得了快速成长。

　　随后，威马汽车在《告知函》中进一步表示：“然而，近年来，因受疫情影响，资本市场萧条、原材料价格大幅波动及获取经营发展资金受挫等客观原因影响，威马陷入了经营困境，给各位造成的诸多不便，我们深表由衷的歉意。但威马不会躺平，更不会倒下，希望通过调整企业战略，解决财务债务问题，获得投资人参与重构和发展等展开积极自救。”

　　因此，威马汽车方面称，为了确保各位威马用户、员工、合作伙伴和股东们的权益得到最大水平的保障，经威马汽车科技集团申请，鉴于威马公司仍具有商业价值和挽救价值，公司治理结构尚完备，具有基本自主谈判能力，部分债权人也有重整意愿，上海第叁中级人民法院于2023年10月7日，受理了威马汽车科技集团的预重整申请。

　　为何要进行预重整申请，威马汽车方面表示，预重整旨在充分施展市场主导作用与司法指引功能，有针对性地尽早挽救企业和解脱困境。对于陷入水火倒悬之中的尚有重整价值企业及其相关利益主体，依当事人意愿自治原则进行协商谈判，增进提高重整可行性和重新发展。威马预重整将引入全球范围内的战略投资人，以实现威马的重生。

　　10月18日，记者实地探访威马汽车原总部办公大楼，所有的门都是紧闭状态，透过玻璃往内看，整个一楼空荡荡的。此前一扇门对面的一堵墙上，曾有威马汽车的企业名称，但现在也已经被清理掉。不过，玻璃门上“WM MOTOR”的英文标识仍在，从玻璃门上贴的一则搬迁告示可知，威马汽车已全部搬迁至威马汽车设计中心。

　　环绕大楼一周，一楼的一个角落，还有威马汽车的产品介绍牌。记者在大楼外看到一位负责巡逻的安保人员，他向记者表示，他们被安排看着这栋楼，主要是怕讨债的有过激行为。

　　记者也在18日来到威马汽车的设计中心，询问两位从楼里走出的人，但均否认是威马汽车的员工。门卫表示，三层楼都是威马汽车的设计中心，来这边上班的威马员工其实不多。记者来到设计中心大楼，在前台并未见到职员，写着“威马驱动”的门需要刷卡才能进。

　　在设计中心的院子前，停放了一排威马汽车的产品，其中一部分车辆是威马EX5-Z、W6、EX6Plus等展车，但车身已经落了一层灰，还有一部分则是已经上了上海绿牌的威马车。

　　澄清公告未提及开心汽车

　　就在有关威马汽车的各种消息持续发酵之时，威马汽车在10月18日发布了澄清声明。首先提及外界关心的申请破产言论，威马汽车方面称，公司并未申请破产。“目前正在进行的是经上海第叁中级人民法院受理的预重整阶段。预重整不同于破产重整，是在企业面临困境的早期阶段进行的自救行为，旨在通过重组债务引进战略投资人，避免破产，实现重生蜕变。 ”

　　另外，威马汽车方面还表示，目前网络上传言的威马融资400亿元等信息均为不实信息，多数报道混淆了融资金额与债权和债务金额。相关融资及经营情况，公司曾在招股书中公开披露。

　　威马汽车方面还表示：“目前公司的关键包含售后服务、复工复产、出口业务、海外合作、国际融资和引进战略投资人等事项，已取得一定进展，我们会寻找适当的时机对外公布。”

　　而在当天的澄清声明中，威马汽车并未提及与开心汽车的合作事宜。开心汽车9月11日晚间发布消息称，其与威马汽车签署非约束性并购意向书。

　　开心汽车是国内第贰家成功赴美上市的二手车企业。2021年，开心汽车宣布将成 立新能源 汽车部门并组建新能源汽车研发、生产和营销等团队。所以外界对上述合作颇为关注。

　　在开心汽车对外发布的新闻稿中，其称威马汽车是一家在设计、研发（硬件和软件）、供应链管理、整车和电池包制造、线上数字营销、线下销售和服务、汽车金融等全能力的新能源智能整车企业，在整车集成、三电系统、智能座舱、自动驾驶等领域有自己的核心技术。

　　开心汽车方面还表示，目前威马汽车拥有两座 工业4.0 标准的智能制造基地：温州生产基地、黄冈生产基地。威马汽车是造车新势力中第壹家、也是长期以来少有的兼具智造基地和两张新能源汽车生产资质的代表性企业，并且是造车新势力中第壹家实现全产业链数字化的车企。

　　双方都将海外市场作为突破的关键。7月25日，威马汽车在微博发文称“整装待发”，配图则是威马EX5出海装船的场景。沈晖转发说道：“动身，一起去看海。”

　　对于与威马汽车的合作进展，开心汽车相关责任人10月19日向记者表示，目前收购就是按进程进展。

　　或临四面楚歌

　　从2018年入职直到今天，吴宁（化名）算得上是威马汽车的老员工了。在威马工作的5年多，吴宁经历了威马汽车作为“造车四小龙”之一的辉煌时期。“完全没想到威马会走到如今的这个境况。”吴宁向记者略显遗憾地说道，“今年7月份之后我们就全面居家了，9月份行政的人在没有告知我们的情景下，就把我们工位上所有的东西都处理掉了。”

　　在青浦区会恒路666号的威马汽车大厦，玻璃门上贴有一张落款单位为威马汽车的搬迁公示，称“我司因业务发展需要，集团办公室地址从2023年9月1日搬至威马设计中心”。

　　财联社报道称，因无故拖欠248名员工2023年2月至5月期间工资酬劳合计约1339万元人民币，上海青浦区人社局于8月31日向威马汽车作出行政处理决定，要求威马汽车在收到这一行政处理决定书之日起十五日内补发所欠员工全额工资。这一行政处理决定并未在青浦区人社局官方网站上公开。

　　吴宁对记者说，他们从2022年10月工资就是打折发放。“如今是压根没有工资，完整月没发工资的已经有5个月了，今年5月份的薪水说是调到6月底发，但到时间还是没有发。”

　　“6月份公司还是在运营的，只是相对来说，没有以前运营得那么好了。”吴宁无奈地说道，“7月份开始就全面不再运营了，本身就欠供货商的钱，供货商那边也不愿意继续做了。”

　　与吴宁一样在职停薪的员工并有很多，而他们其实不是不想换新工作。“从出问题到现在，公司一句说法都没有。我们内心很慌，现在行情也不好，工作也的确不好找，我们只能不断去尝试，很多同事都是降薪离职的。”吴宁称，“威马如今的这种情景，外面也有公司故意压价，就业市场也存在看见威马简历直接不要的情景发生，我们底层员工是真的难受。”

　　记者了解到，目前威马的企业大群仍在，截至10月18日12:00，群内仍有816人。但吴宁对记者说，群内的人数只是个大概数据，只能做个参考，有些人离职了是没退出群的。

　　吴宁向记者出示企业大群截图，该企业群名为“威马聪，充，冲！全员群”。但从2月14日直到今天，该群都是全员禁止讲话的。“应该是2月份大幅度降薪的事，群主开启全员禁言。”

　　“居家后，我们只能通过媒体来获取消息，公司没有任何消息告知我们。”吴宁说，“我们只在10月10日收到了企业推送的那份告知函。现在离职通道还是可以走通的，就像其它媒体透露的那样，我们也不关心沈晖在哪里，只关心自己的辛苦钱还能不能拿到手。”

　　不止于在职停薪的众多员工，购买威马产品的车主也有着诸多的困惑。长林（化名）是来自海南的威马W6车主，其在2022年7月选购了威马W6。据其表述，威马W6车型只能通过“威马智行APP”来进行远程操控。“我们可以通过远程操控解锁、查看车辆状态，像远程开空调、远程开启杀菌功能，这些都是很智能的，我用得很顺手。”

　　“可是在大半年前，这些远程的操作功能就没法使用了，只能通过手机APP看车辆的状态。”长林向记者说道，“在远程操控问题之前，手机的蓝牙钥匙功能也是大半年没法用。”

　　维修保养是威马车主面临的大难题之一。长林对记者说：“威马在海南的门店关门后，就没有官方的渠道去进行维修保养，我们跟威马官方的联系就断掉了。后面我们车主就成立了一个群进行‘自救’，一旦车子有问题就在群里寻求帮助，询问到哪儿可以修...。”

　　数据显示，截至 2023 年 8 月，威马汽车累计销量为109811辆。这意味着，有10万余名车主面临着维修难、保养难的问题。

　　10月18日，威马汽车澄清声明中称：“目前公司核心岗位运营正常。国庆之后，车机内的部分APP的确出现了使用异常情况，公司成立了应急小组，在发现情况的48小时内解决了相关问题，恢复了正常使用。后续如有类似情况，请用户第壹时间与我们联络。”

　　不过，威马汽车官方微博开启了评论精选，用户无法看到评论。但仍有车主转发并评论称“我的W6啥时候正常”“W6历来没正常过，谈何恢复”...。

　　10月19日，长林对记者说，威马智行APP可以查看车辆所在的地理位置了，其它功能还是不可以操作。“400人工客服依旧是联系不上。”记者拨打上述400电话亦是如此。

　　在澄清声明中，威马汽车方面称：“目前威马汽车正处于预重整关键阶段，公司将尽最大努力保障用户、员工、供货商、经销商及投资人的权益。”但具体怎么做，没有给答案。

　　而威马的员工、十余万用户，还有投资人们，还能等到答案么？